道德經-呂祖註釋
道德經釋義 卷上
純陽真人釋義
道可道章第一
道,可道,非常道;名,可名,非常名。無名,天地之始;有名,萬物之母。故常無欲以觀其妙,常有欲以觀其徼。此兩者,同出而異名,同謂之玄。玄之又玄,眾妙之門。
道,乃混元未剖之際,陰陽未分之時,無天地以合象,無日月以合明,無陰陽以合氣,無造化以合其道,者是箇道字。可道:心可道其妙,而口難道其微,謂之可道。道不可須臾離,而贍之在前,忽焉在後,者是可道底。仰之彌高,鑽之彌堅,如此之玄,非空於玄,而實有玄之之妙;如此光景,豈是口可道,只可心領會,而心可道。非常道:是心可道之道,非尋常日用五倫之道,非治國安之道,非天地化生之道,非陰陽順逆之道,者箇道,豈是有作有為尋常之道,故曰非常道。名:何謂是名?無動無形,無機無化,無極無虛,無空無相,者就是名。名不知其為名,故名也。可名:是心名其名,難謂口可名其名。心領神會,可名其名,謂之可名,非常名:是心之名,非有形有相之名。虛中虛,空中空,虛中有實,空中有相,只可意取,不可聲名;非口名其名,非一切有影有響之常名也。連有影有響,算不得此名,而況有實具者乎。只在先天中求先天,者就是可道之道,可名之名了。連先天中之先天,還算不得道名二字,就是強為道為名,只是不開口,者就是道之可道,名之可名。此二句,方是道經老子之意,方說得其奧旨,者纔是非常道,非常名。無名,天地之始:天地之始,是混元純一不雜,一團低性中之性,為之始。連天地也在後生,連陰陽也在後剖,那時節,纔是無為之始,天地二字都合不上,者是太上恐後人不知所以然,強安天地二字在此句之中。既無名之始,何嘗有天地之形;既有天地,又何為無名之始。此天地二字,要另看。那時節,有天地之性存於中,而無天無地之形,者就是無名天地之始,有名萬物之母。者個萬物,在外講,就是天地化生之道,夫妻,父子,君臣,朋友,化育之理;在內講,體道乃得此中之根本,現如意之光,珊瑚,瑪瑙,珍珠,寶石之相,要在一母字上求,方有萬物,者是個性中有為萬物之母,者是個實中求虛而虛中返實底景象,也說不出有為萬物之母妙處。要體此道,體此名,方知母之奧妙,此正是有為萬物之母了,俱是個虛靈中景象,是個有名底萬物,從混元之母而生,故曰有名,萬物之母。故常無欲以觀其妙:因有母而化生出萬物,纔道一個故字,因故,而實中饞生出一個虛無底境界,故吾常無欲以觀其妙。不從萬物中來,安得從萬物中而觀妙,者就是慮而後能得。那個莫顯乎微,又得那個莫見乎隱,者纔是個天命之謂性,率性之謂道。到此率性底地步,吾故能常常無欲以觀吾道之妙,故曰故常無欲以觀其妙,常有欲以觀其徼。徼非耳目口鼻之徼,乃生死存亡出入必游之徼,所關甚重,所系非輕。此其徼也,吾若有欲,而身不得道之妙,從世欲中出入,此亦徼之門也。吾若無欲,而心領神會,得道之妙,皆從此道之妙,而求其道妙之徼,任其出入關閉,皆由於我,而不由於徼之督令,自專之楷柄,者就是在明明德,而止於至善之道,吾方能常常去有欲之心,以觀吾道之徼。此徼字從母字中來,上妙字從始字中出,總是元始之母,而生於徼,皆從心可道之道,從心可名之名,而合於始生之母,方得到一妙字。知其徼之自然之徼,非造作有欲之徼,體道之妙,知道之徼,此兩者,豈不是同出之門戶者也。妙於心而徼於意,同其玄之又玄底境界,到無為之始,無聲無臭底時節,惟精惟一,言那個能體道之士,慎篤之輩,除此,安得入眾妙之門。篤信謹守,抱一無為之始,以心道其道,以心名其名,方得入其門,知其妙,以悟混元之母,而得其至妙之徼,此之謂其道也。嗟乎!道之義大矣哉!而復無其言。
天下皆知章第二
天下皆知美之為美,斯惡已;皆知善之為善,斯不善已。故有無相生,難易相成,長短相形,高下相傾,音聲相和,前後相隨。是以聖人處無為之事,行不言之教,萬物作焉而不辭,生而不有,為而不恃,功成而弗居。夫惟弗居,是以弗去。
天下皆知美之為美,斯惡已;皆知善之為善,斯不善已。天下皆知:是抱道之人皆知,非尋常人皆知,要體認此理。美:是到了美處。為美:是到了極美處。到盡頭田地,若知靜而知美,不知靜而不知美,既不知靜,而安得知美,既不知美,而惡從此斯生已。善之為善:是善能達道者,方能知善;那不達道者,安得能知善。既不知善,那不善從此斯生已。美善是知其微,美之為美,善之為善,是到了知微底虛靜處,再加潛修,惡與不善,俱化於為美,為善,就知極美之妙,極善之妙,美不知斯惡,善亦不知斯不善,到了美而知其極美,到了善而知其極善,如此抱道,故知其有無相生,是陰陽反復之理,一定而不可移。人稟無中生有而來,亦此抱道。從有中而反無,方知盡善盡美。美善不知,是有無相克;盡其善,盡其美,故有無相生。吁嗟乎!大道之難,鋼堅石固,成之亦易,難也得到,易也得到,同到彼岸,豈不相成。大道無二,豈不相形,有何長短。正人行邪,邪亦入正;邪人行正,正亦入邪。何患長短傍正底路。高下相傾:是水往下,高也到此,下也到此,沒有有二底法門。音聲相和:是抱道者,彼唱此和,此唱彼和,言其意相和,同懷至道,前後相隨而不離也。如此懷道底聖人,方以無為而處事,心領神會,而行不言之教。萬物作焉,而不離我規矩之中,萬物生於無為,又何嘗有中生萬物。春到,動植自生,不假作為,就如人到靜,種子自現,又嘗有作為。自生而不知其生,故生而不有。此有名無質之祕物,方能自知其美而爭美,自知其善而爭善。若為方知其有美有善,既性中為到有萬物時,而不可恃其有;有了方得,得後功纔成。成其一,而無所以居之,是混其體,而無其質,既無其質,就無所以可居;既無可居,夫惟弗居,一得永得,是以不去。此養自己元神,而居無為之境,生於不有之時,方能知其盡美盡善,故有無相生難易,長短,高下,音聲,前後,相成,相形,相傾,相和,相隨之景象。是以聖人方能處無為事,行不言之教。如此無為不言,萬物方能現象,不離混一之中。故生而不有,為而不恃,功成而弗居。夫惟此弗居,是以纔養得吾身而弗去,使天下養身者,不得外於此。
不尚賢章第三
不尚賢,使民不爭。不貴難得之貨,使民不為盜。不見可欲,使心不亂。是以聖人之治,虛其心,實其腹,弱其志,強其骨,常使民無知無欲,使夫知者不敢為也。為無為,則無不治。
此章安爐立鼎底說話。不尚賢,不禮有德之士,此是外說。內說,不親於外,而惟知有內。外若尚賢,而民就有爭競之端;內若尚賢,而心就生人我之念。內外不尚賢,民爭就息。我若不生,者爭心無河可法,惟不尚治之,不貴難得之貨,使民不為盜:難得之貨,是稀奇之物,人見即生貪心,豈不懷盜心,此外講也。內講是目內觀,無著於物,我之貪心從何染物,故不為外欲,盜念就無因物而生。世之財物,人人愛底,一見即欲;不見可欲,人之心就亂了。我無見,我就無欲,使我內顧之心,無馳於外,守惟精惟一,只知有道,而不知有欲。如此,是以聖人之治,茍能不爭不為盜,方能降伏其心,使猿馬不外馳,不生欲;若是,纔得虛其心,能虛心,只知飽食煖衣,除此之外,不生一點雜念,實我之腹,弱我爭盜之志,彊我體而守我鼎,養後天之藥,以補我先天之靈,常常使我無知無欲,存一念於靜中,故不敢為爭為盜,以亂我之心,以作無之道。若有為,民就有爭,有盜,有亂之心,從此而生。若以法度治他,在治之時,其爭盜亂之心不敢起,過治之時,依舊復萌。惟為無為,不但爭盜亂之心起,而且不萌。若如是,不但民可治,而大道亦可以成矣。惟無為,則無不治。痛也夫,養心之要,煌煌於章句之中,胡不勉勉而參求,外治民而內立鼎,以生堅固之心,遇火不避,遇水不回,立焚立溺,就死而不生退心。如此,方能造道,不辜負吾輩講五千言之祕要。
道沖章第四
道沖而用之或不盈,淵兮似萬物之宗,挫其銳,解其紛,和其光,同其塵,湛兮似若存,吾不知誰之子,象帝之先。
此乃見道之實。知其味,得其理,充塞乎天地,飽味乎己身,故沖滿於體,而用之不窮。已知有道,而不可滿,一滿,而其得妙有,幾不能已精而益求其精,已妙而益求其妙。守道不盈,則知淵源之妙,方明道之宗旨,而知萬物之本源,此大聖人方能稍有盈則溢,或者有堅其志,不至於盈,而方能造到大聖人。知宗,知萬物者也,豈不淵乎。到此一步,不可效子路之勇進,得勇而退心易生,勇進則用於心,使心勞而退念出。效顏子之默,不用於心而用於神,故銳鋒而自挫,不知有銳,亦不知挫銳之心,其外之紛不能入,外紛不入,不待解而紛自無。不外於默,一默,諸紛不能亂我之神,擾我之神,分我之心,散我之氣,耗我之精,不亂不擾,不分不散不耗,如此性光方現。使我靜內旦生光,纔能知其妙,明其理,方得深入其奧,沖而用之,到沖底地步,纔叫作和;人煉形如地靜寂不動,纔叫作同其塵。塵,土也。地屬坤,乃煉坤之質,從陰中求出陽明之象,現而為光,光生則坤靜,坤靜則湛兮而成道,道非無無而若存焉。嬰兒一現,我不知是誰之子,在杳冥之中,我不知有我,而安知辨別其子。帝,我也。要返於一來之際,而復我本來面目,歸於無始之先,合道以為我,合我以為道,纔叫作道沖而用之。嘻嗟夫!子等學道者,要飽味乎身心,養浩然之氣,充塞乎天地,不盈乎志,不挫其銳,不解其紛,無鋒不挫,無紛可解,到其同塵之寂靜,而知性光之沖和,道不知為道,子不知為子,那時節,子不欲會吾,吾欲會子耳。同其聲,同其應,子是吾耶?吾是子耶?總不道沖而用之。吾與子也,者景象,知道之妙,明道之理,深入於道之奧,不但吾與子,而充塞乎天地之外者也。
天地不仁章第五
天地不仁,以萬物為芻狗;聖人不仁,以百姓為芻狗。天地之間,其猶橐籥乎。虛而不屈,動而愈出,多言數窮,不如守中。
此章是用默以歸於不言,而心神領會其至道之妙。用意如繭,止存其性而不知其身。天地乃至高至厚,居無德之體,恩澤布於萬物;而無施仁之心。不仁:是天地無容心,以仁施萬物,萬物得天之太和,故生之育之,長之成之,此天地仁也,乃天地容萬物而萬物感天地化育之德,不有形跡,是上德不德,上仁不仁。不仁處,正是為至仁也。天地以不仁長存,修身之聖人,效天地之不仁,運化育於一身,百姓指一身而言之,非他,是我之意也。身為國,心為君,意為民。心以無為化身,意以無為守法,如此是仁也。冥冥之中,不見施仁,是聖人效天地上仁不仁處而修己,故乃以百姓為天地之芻狗。天地不仁,無聲無臭,高也明也,博也厚也,此天地之仁也,而萬物感之,不見其仁,此所以不仁處,而仁大矣;此所以不見仁,而仁宏矣。此是天地之修,亦是天之橐籥。為天地尚以無為橐籥,為人修身,可不效天地以無而為橐籥?天地之間,無何以修省,其猶橐籥,而以無為為之乎。是以修身,用虛而不屈,強為之名,用虛以修省,領虛之美,得虛之妙,無處強名,無處強道,虛之極而動方生,一動愈出,美而愈知其妙,到此難言矣。多言而無可言,故數窮,不如知我之美,會我之妙,抱我至中至道,而守我冥忘之理,常存真一之氣,以樂天真,豈不謂聖人修身,效天地不仁也哉!虛之理妙矣,天地之不仁,仁矣,玄玄乎至大至剛也。
谷神章第六
谷神不死,是謂玄牝。玄牝之門,是謂天地根。綿綿若存,用之不勤。
此章是體道之實,知道之微,用道之妙。登道之岸,從虛而入,根上章而來,虛而不屈,動而愈出,者是谷神之源。譬如山,四面皆是聳嶺,中是深谷,落葉聞聲。人身上下皆實,惟中常虛,將谷譬言之,山谷聞聲,乃山之虛神耳。山有虛神,故千萬年無更變之端;目今如此,千載之後亦如此。人之修身,當推此理,一箇幻身,只有中之內一點靈氣,四肢百骸,皆是無用。若有嗜慾,虛靈就被他埋沒,終日用心,勞碌於外,神從耳目口鼻舌身意散盡,安得不死。若求不死,須問靈神。靈神所居,上不在天,下不在地,中不在人,在虛靈不昧,一點真性之中。近學者不知說出多少落地,上降下升,用性光會合,黃嫗牽引,為坎離交參,一點金液,發於玄牝。玄牝生芽,方得性命歸宗,樂於冥忘之間,從吾性中見出,是不昧之性,非氣質之性。要點下落,須遇高人,高人指點,如夢初覺,如醉方醒,得來不費半之錢。若求庫藏無處覓,非他言難易相生。不可求輕得,玄牝之門,在空谷之中,視之不見,膽之在前,忽焉在後,在無聲無臭之間,鉛汞合一,方知下著。此理深淵,似日月運行,東出滄海,西沒窮谷,晝夜反覆,無息而住。此理即是身中下落,水中取金,火中採木,金木相併,譬如月感日精而光生,日返月華而晦出,俱是造化之氣所感,身中豈無真一之氣而生。上不上,下不下,中不中,在杳冥之中,而生真一之氣,引上接下而歸黃庭。此庭之名,亦是多了,纔叫作天地之根,要隨甲子周流,去而復返,返而復去;身中要金木降升,離而合,合而離。離合之妙,在於真一之中。真一之源,在於一點性光之內。性光之居,在於虛靈之中。虛靈之神,在於空谷之間。空谷之處,在於幻身之中。幻身常無,神乃得一。神一,而性命方來朝宗。性命合,而魂魄潛蹤,收來入神,方能雪光。雪光一出,便是慧照。慧照無間,纔是綿綿若存,使之不窮,用之不竭,纔如山谷常靜而存神,是謂綿綿。若用心存,就不是了,要似若聞耳。勤字莫作勤苦上看,此勤是綿綿不絕之意。用之不勤,是無窮無盡之妙,而無刻暇,是體我之道,樂我之妙,豈不綿綿而用之窮。人生在天地間,返天地之化工而成真,抱真以合天地,人之玄牝,是天地之根,天地之根,亦是人之玄牝,總不過要人明天地之理以修道,返道以合天地,方是谷神不死章之旨。
天長地久章第七
天長地久,天地所以能長且久者,以其不自生,故能長生。是以聖人後其身而身先,外其身而身存,非以其無私耶,故能成其私。
此章因秉公而無私存,聽其物之消長,隨其生也,殺也,無容心於物,以靜治之。天之職蓋,地之職載,以無聲而生,故能長且久,在於不自生,以聽萬物生育;隨天地之氣感之,隨其萌敗,故不耗天地之元精,方能長生。是以聖人體天地而修吾身,生以靜御氣,後以精養身;無身不成道,有身不歸真。先以靜而抱真,後以後天而養身,纔是後其身而身外之身方得。先外我之假身,而存我之真形,無他,乃一靜而存,無私於物耶。天地以無私而開,人以無私而合。天地無容心以感萬物,聖人效天地亦無容心,而抱全真。總不過要人心合天地,天地以清虛之氣而轉週,聖人以清虛之氣而運動,天地能長久,聖人法天地,不能長存,無是理也。故能成我無私之私,以靜而守我真形,待天地反覆之時,而我之真形無壞,此所以天長地久。聖人合天地而長存,只是無私心於物,存無聲無臭於身其真乃成。
若水章第八
上善若水,水利萬物而不爭,處眾人之所惡,故機於道。居善地,心善淵,與善仁,言善信,政善治,事善能,動善時。夫惟不爭,故無尤。
此章要人修道若水。水乃無心之物。善字,百福之根。上善底,無事不無規矩,諸事無外感應。水滋物,無容心,人所惡底污穢之地,而水不爭。內功用水而若水,如是故不爭,者等人,可幾近於至道也。下七句有兩說:外說,人能持善,不擇善地,而地善也。人善地善,豈身不安乎。內說,心存善而心公,一公,心淵於海,而無物不容。心善,方能人善地善。七句中在心字。與善仁,他本改作此人字看,吾不然。與:普也。心存善,為政必化而治矣,百姓無不瞻仰;心存善,作事無不中節;心存善,有道則見,無道則隱,一動無不合時。如此,夫惟若水之不爭,故無尤。居善地,則心安。心善淵,則神定;與善仁,則義存;言善信,則志立;政善治,則化普;事善能,則無惑;動善時,則天命知,若是可近於道矣,此外說也。內說,心正意誠,即是善字總領,水是圓通底,修道如水之圓通,正誠圓通,無道不成。水乃養命之源,水升火降,聚則結為金液,散則無處不周,如滋養萬物一般,雖污穢之所,無不沾之地,乃絳宅。一善則身外之身,處而安之。存正誠,則心淵而冥之;存正誠,則意中意,周流用之而不窮;存正誠,我之魂魄,無不為我之治,合之而成真種子。一有性中景象,乃吾之事也,惟我能知,他人安能。存正誠,入於冥忘,性發而後動,方知命歸根。此其時也,要圓通若水,可動則動,可靜則靜,善能正誠圓通,動靜方得隨時,無人無我,安得有爭。夫惟不爭,幾成於道,故無尤。無尤若水,方能上善,方得如此,信道之不浮矣。
持盈章第九
持而盈之,不如其已;揣而銳之,不可長保。金玉滿堂,莫之能守;富貴而驕,自遺其咎。功成名遂,身退,天之道。
此章修身之要,要人有道而不自滿,持真而無驕心。入性之後,任其自然,在冥忘中,不知其有,如是乃得道之士。初入道門,有此數病:持:是有了,勇猛向前,不知進退,故至於盈。一盈,不知其住火,而使其盈,不如不修。此句上合其天,而同天之虛無,體無始之真,只是中和以修之,方成久持之功,而無漏洩。銳,乃趨進之心,及不可持,其心揣之而無保,因銳也。富貴,乃涵養之功,用之不窮,取之不竭;若驕之,前若水之功,豈不自養,而安能成無極之道,合我本來面目,故使我常常綿悟。而丹之液,金也,玉也,久在虛氣之中,故守之,得其常存,少有驕心,則不能守,而洩元一炁,世辭之矣。要久守,除非退其身,方得成我之功,遂我之名,而合天地萬物造化之樞機,返無極之至道,乃得常持而不盈,能保能守,不致於漏其真,洩其元,一混合其天,不外中和之旨。
載營魄章第十
載營魄抱一,能無離乎。專氣致柔,能嬰兒乎。滌除玄覽,能無疵乎。愛民治國,能無為乎。天門開闔,能為雌乎。明白四達,能無知乎。生之蓄之。生而不有,為而不恃,長而不宰,是謂玄德。
此章體道之實,周徧內外,使魄成真,一團性光內照,無中尋有,以樂天真,抱真一道,而永住黃房。如嬰兒,無知無識田地,返其太無之始,以滌除障魔,保我無極大道,以合天地,方得愛我真一之元,治復我身心,並一切凡想,無放於外,纔能開其天門,閉其地戶,以養我一團太和之氣,上合天之清浮,下合地之重濁,中澄我之身心。不空我本來面目,方得自明其明,自復其復,一點陽神,周徧六合,通天達地,無所不照,無處不普,纔為真人。於是生之氣,蓄之神,生氣於無為之中,冥冥忘忘,為之而不恃,其可道之道,可名之名,故長生,而天地神明,所以玄之又玄,無處主宰於我,是謂玄德。不由天,不由命,而由我一點道心。誰能似此全德,全玄,而不改初心,豈非神也,豈非神也,仙也。
三十輻第十一
三十輻共一轂,當其無,有車之用。埏埴以為器,當其無,有器之用。鑿戶牖以為室,當其無,有室之用。故有之以為利,無之以為用。
此章要人外靜而內動者也。車乃載重,腹內輪轉之物。從舉步至千萬里,其形穩若泰山而無可撼,聽其腹之轉動,若周天移星換宿,周而復始。此陰陽變化之樞機,而車不知己之動,隨輪之轉也。埏埴,乃土之平,而無造作之功,聽其自然,隨人之造作以為器,借水火以成形。室乃人之居,若不聞牖,其室不明。三者,車不知為車,聽其輻也;埏埴不知其為埏埴,聽其器也;室不知為室,聽真牖也。輻乃車之黃庭,器乃埏埴之黃庭,牖乃室之黃庭。車無輻不行,埏埴無器不用,室無牖不明,人無中宮不生。輻壞車敝,器壞埏埴亡,牖壞室崩,中宮壞氣斷。車修輻,埏埴修其器,室修其牖,人修其中宮。此四者,當無以為車,為器,為室,為人。既無為,將何修之。故有之以為利,有利必死。無之以為用,無用必生。此乃修身之譬,修真之要端也。隨氣之生,無隨心之死也。炁益身仙,心旺軀死,總不過要人留氣而心者也。
五色章第十二
五色令人目盲;五音令人耳聾;五味令人口爽。馳騁田獵,令人心發狂;難得之貨。令人行妨。是以聖人為腹不為目,故去彼取此。
此章教人觸物不著,一心內守,一心內聽,收神,收身,收心,收意。五色:是內五臟。五音:是內五行。五味:是內五行中藥物。馳騁田獵:是內五炁朝元。難得之貨:是內一點靈明。聖人為腹不為目:是內觀外不著。五色雖言外,而其意在內。凡人順行,外著五色,天目閉而凡目開,豈不盲乎。內和五臟,使真一柔順,不染邪氣,而如天中五嶽,立極陰陽,億萬年不朽。五嶽之氣,和而上昇,與太和交合,故不販常存。土中生水而滋養,流通萬國,此要緊之脈。如人五臟,不使其枯,常潤其中,脈絡周流偏身,脈清則氣和,氣和則道立,道立則基地固,基地固則外色彩。一彩則世之五色,一亳不著,二目光明,豈能盲我手?目乃神之門,門戶高大,神守其宅,魔豈能入?魔既不入,神明內聽,則五聲了我之明,不向外馳,而炁方得來朝。炁一朝,酸甜苦辣,吾自啗之,豈他人得知,實實得其中奧味,任其金木來交,五行聚合,方產紫英。其貨一得,聖人只知有內,忘其軀殼,豈有目於外,耳於外,口於外,心於外,行於妨乎?聽而不知其聲,食而不知其味,到無聲無臭時,色豈能著我目乎?聲豈能聽我耳乎?味豈能隨我口乎?馳騁田獵,豈能亂我心乎?奇珍異寶,難得之貨,豈能動我念乎?修真之子,一心內守,外判陰陽,靜體無極,返混元於我腹之中,出其身於太虛之上,故去彼之色音味馳騁田獵難得之貨,而取此中之色音味馳騁田獵難得之貨,靜中生之育之,養我之清氣,助我之靈根,守我之神明,出我之真身,以我合天,以我合全,以我之道而同太空,總從為腹而不為目,方得取真一之性,而生其命。就是天上仙子,不過是斷外接內四字,以歸於空,從空中返有,日月合明,而成其道。道之成,在於目耳心三字。三者聚而成道,散而成鬼,可不慎乎!嘆其人為此而喪,守此而生,聚此而成。諸子勉之慎之。
寵辱章第十三
寵辱若驚,貴大患若身。何謂寵辱若驚。寵為上,辱為下,得之若驚,失之若驚,是為寵辱若驚。何謂貴大患若身。吾所以有大患者,為吾有身,及吾無身,吾有何患。故貴以身為天下者,則可以寄天下;愛以身為天下者,可以託天下。
此章要人得失如一,不為此所著。外說榮華為寵,患難為辱。內說無為為寵,有為為辱。深一步說,得靈為寵,失靈為辱,我從空裡得來,孜孜汲汲,惟恐有失,常以驚為念,我道日長而無消化之日,若遇無知,授之作為,是吾辱也。要我洗滌參求,惶惶然速歸正道,若無驚心,沉於苦海,要常存驚,漸歸正去邪,此講人之自盲。吾今日開光,再講內功寵辱。要存真內照,見我本來,是我寵也;惟恐亳釐之差,常存若驚。靈性倘有一念之差,是我辱也。凡人有寵必有辱,惟驚字守之。此驚非怕也。一念不動是驚,一物不動是驚,空中顯相是驚,光中霹靂是驚,有有中無是驚,虛靈不昧是驚,驚難盡述。如此若驚,有寵而無辱也。貴大患若身:有身就有患,無患亦無身;患乃身中出,身從患中生。一靜之後,絲亳運用,是吾患也。崩鼎者,一患也;痰絕者,二患也;火炎無水者,三患也;四肢不動者,四患也;目眩而無光者,五患也;氣不接者,六患也;口不能言者,七患也;五臟炎枯者,八患也;有骨無肉者,九患也;不明大道者,十患也。此患皆從後天之身而來,亦從重命而來;若輕命,輕後天之身,惟重先天身,患從何來?有為患生,無為患絕。貴大患者,是重命入邪之人。人重命,方去修,不管邪正,死死下功,為重命怕死,誰知死期更速。重性輕命,方得無患。命中不得性,性裡常生命,故若驚若身,而貴我真全之理。倘有察處,以若驚而守若身。何謂寵辱,辱為下:元海枯竭,故先天不生,是辱也。後天作而補先天,是寵也。得真靈若驚,失本來若驚,是謂寵辱若驚。何謂貴大患若身。所以有大患者,為後天身耳。及吾存先天之身,而無後天之身,吾何患之有。貴以先天之身為天下者,則可以寄其身,而塞於天下。愛吾先天之身為天下者,乃可託虛靈之身於天下,是存道身,外凡身。如此寵其身而無辱於身,無患於身,方是清靜常存之道,而無入邪之心。此是修真至妙,願學者勉亶。
視之不見章第十四
視之不見名曰夷,聽之不聞名曰希,搏之不得名曰微。此三者,不可以致詰,故混而為一。其上不皦,其下不昧,繩繩兮不可名,復歸於無物,是為無狀之狀,無象之象,是為恍忽。迎之不見其首,隨之不見其後。執古之道,以御今之有。能知古始,是謂道紀。
此章是知道不可以色聲力求之者也。道本無見,不可色求;道本無聞,不可聲求;道本無得,不可力求。道之渺矣,豈能見乎,惟夷夷然自見;道之奧矣,豈能聞乎,惟希希然自聞;道之玄矣,豈能得乎,惟微微然自得。三者,合於天而全於人,不可詰之而窮其理。見於內,聞於內,得於內,精一而見,氣一而聞,神一而得,方為混一。其上皦,瞻之莫知其高;其下昧,俯之莫知其淵,言其難聞,難見,難得之道。上達於天,下達於地,中合於人。要體此理,究其奧,通其玄,會其無中之有,三家合混初之體,如癡中知癡,醉中知醉,方乃見乃聞復乃得。繩繩然而專心精至,不落頑空;纔有真象出現,是為無狀之狀,無家之象。本真一出。聚則成形,散則成氣;何有實狀,何有實象,故此不著若是,方為怳忽。到杳杳,迎之不見其首,隨之不見其後,玄不知其玄,道不知何道,強名不見合,是為真道。今之人,口雖言而身未體也,就雖體,不過勞意而苦其形,是謂執古之道,以御今之有。倘或茍能知古人,體元始之初以修身,如是者,乃見乃聞乃得,是謂修道之網紀,能時時如是,刻刻體此,方能如天之清,如日之升,如月之恆,如松柏之茂,如南山之壽。如此無彊之道,何不體此而黽勉行之。道在不動,道在不行,道在不言,道在不目,道在不心,道在不意,道在不息,道在不知;知內尋知,息內尋息,意內尋意,心內尋心,耳內尋耳,目內尋目,言內尋言,行內尋行,動內尋動。茍如是,皆可上沖。
古之善為士章第十五
古之善為土者,微妙玄通,深不可識。夫惟不可識,故強為之容。豫兮若冬涉川,猶兮若畏四鄰,儼兮其若客,渙兮若冰之將釋,敦兮其若樸,曠兮其若谷,渾兮其若濁。孰能濁以止,靜之徐清,孰能安以久,動之徐生,保此道者不欲盈。夫惟不盈,故能敝不新成。
此章是借古之修者儆後之人。古之人從實,無穿鑿;今之人從精莊妙嚴,以作外相。上古修者善士,小心謹慎,故微妙玄通,深不可識。夫微者,道之幽深,故不可識。妙者,道之精粹,不可識。玄者,道之難窮,不可識。通者,道之廣博,無所不通,不可識。此四者,體道者,能搜微,究妙,悟玄,通徧三界,內外無一不燭,言道微妙玄通,入定內,細細覺察,方得通達。外說達天下,內說達全神之靈,使他暗裡珠明,光透百骸,形神俱妙,與道合真,故無可識,故不識。容者道之體,本來無容,強名為容。豫者,是我虛中用虛,如冬川不可涉,如涉川一樣兢惕,方得不漏,稍放,就不能生。猶兮若畏四鄰,此乃澄靜本來,猶恐有外魔來攻,如有鄰舍竊取,存敬畏以防之。儼若客,修身如宴有尊客之前,不敢放肆。方守靜,到底澄清,渙若冰將釋,入靜大定時,如履春冰一般,防其驚異,恐走失靈根,致生不測,保身之要也。敦兮其若樸,不尚雕鑿,素其玄風,不可搬運身心,存澄靜為用,體元始之理,行元始之事,以神歸元始,以氣合元始,以身化元始,以心意混元始,皆成一炁之樸。曠兮其若谷,廣曠虛中,若太虛之體,為一大竅,任其鳥兔東西,炁合自融,存靈守真,歸中乃得,是我舉動之靈,歸於空谷。渾兮其若濁,本來混一,灰心乃靈。從靈中炁合,復渾,又從渾中求明,到此明處,人以為濁,惟我獨清,任以馬牛呼之,只自固真一,返其當來,以脫尸骸,方能解脫,不使鬼神專權,惟我自主,始見真神。是內清而外若濁,以遮凡塵俗目,此隱聖故耳。如此難妙,孰能似古善士者,濁內求清,清中更澄,要時時徐行,弗得貪求,如此清矣。孰能似善士安身心,久久如一,體本末終始,先後不改如初,方似古善士。如此修行,乃可以近道,而生定靜慮得之妙。後之學者,逐一遵行,纔有明德新民之奧理,率性以近其道,盡性以生其道,纔叫做致中和,合天地以育萬物,不過是安之久而生,靜之極而生,者是箇無中有了。從前一一體,如冰,如鄰,如客,如濁,如川,如古善士,方能保此道。保此道者,守中無盈,不盈難溢。倘有妄生,盈乃克生,夫惟不盈,是以能敞其形,敞其心,敞其意,方乃成焉。要人小心漸進,無妄無退,方得學古之善士,行精一無二之功,乃得全真,是以借古人而儆後學者也。
致虛極章第十六
致虛極,守靜篤,萬物並作,吾以觀其復。夫物蕓蕓,各歸其根。歸根曰靜,靜曰復命。復命曰常,知常曰明。不知常,妄作兇。知常容,容乃公,公乃王,王乃天,天乃道,道乃久,沒身不殆。
此章是逐徑之妙,一層深一層,一節玄一節,要人層層通透,節節光明。致虛極,何也?虛從何來?從空裡來。何謂極?徹底清為極。何謂致虛極?身心放下為致,身心窈忘為致虛極。何謂靜?絲毫不掛為靜。何謂篤?純粹精一為篤。何謂守?專一不雜為守。何謂萬物?虛中實,無中有,為萬物。何謂並作?皆歸於一,為並作。何謂吾?靈中一點是吾也。何謂觀其復?內照本來。何謂以?得其神而返當來。何謂物蕓蕓?諸氣朝宗,物來朝宗。煖烘烘,蒸就一點神光。何謂各歸其根?是從無而生,虛而育,打成一塊純陽,常住於中。何謂歸根曰靜?是有中復無,實內從虛。靜者,太和之氣,天地之靈,是靜也。何謂復命?返其元始,是命也;覺其本來,是命也。虛空霹靂,就是嬰兒囝地一聲,是命也。人得此生,仙得此道。何謂常?得之日常。何謂知常曰明?明得者箇。是明。明此理,通此理,參此玄,得此道。何謂不知常?不明者箇,是不知。何謂兇?不知其靜,不知靜理求玄,動中求生,有裡著手,故兇也。既不知靜,又得知動,知有此動此有,從靜生者吉;從動裡尋有,有中取動,安得不兇。謂何知常曰容?知常靜之妙,知靜裡常動之微,靜中動,無所不通,無物不容,言其博也,厚也,高也,明也,悠也,久也,微也,妙也,巍巍乎,煥乎其有道也,就知儒經云:「靜而後能安,安而後能慮,慮而後能的。」又如子思云:「道也者,不可須臾離也。致中和,天地位焉,萬物育焉。」又如顏子有云:仰之彌高,鑽之彌堅。瞻之在前,忽焉在後。又如孟子有云:「盡其心者,知其性也。」又如釋典云:無無明,亦無無明盡。又如大法王云:不出不入。此皆容也。何謂公?無人無我,無聲無臭,普照萬方,惟澄而矣。何謂王?一澄乃公,公得其旨,統領諸虛,歸於密室,湛寂無為,是為王也。何謂天?金木交併,湛寂真神,無微妄,無微無,無虛中之物,合陰陽之炁,按五行之虛,得看天地之和,體清虛之妙,得無極之真,是一天也。何謂道?靜如清虛,徹底澄澄,是為玄。玄之為玄,是為道也。道本無名,借道言真,返之混沌之初,無言可言,無道可道,是為道也。何謂久?無言無道,是久也。何謂沒身不殆?既無言無道,身何有也,無有何殆也,是以為殆,妙哉斯明矣。
太上不知章第十七
太上不知有之,其次親之譽之,其次畏之,其次侮之。信不足焉,有不信焉。猶兮其貴言,功成事遂,百姓皆謂我自然。
此章大旨在何處?在清欲,澄心。何謂太上?澄靜後返之於純,合元始之初,謂之太上。何謂不知有之?諸氣不生,神凝之後,眾皆歸宗,謂之下知;凝結於內,謂之有之。下,乃諸宗也。既知有之,其性鎔也;既鎔,親之譽之,何也?要刻刻防之。親也,惟恐有失,關閉來親譽也,要我含太和以養之,存極靜以鑄之。鑄劍之要,全在忘中得,靜中採,採中忘,是親也,譽也。既親之譽之,何故又畏之,何也?我不驚恪,恐入於頑空,其空一頑,鼎翻火散,其害不少。是以畏存之。既存畏,又侮之,何也?稍有不純,其藥爆現,侮我之靈,神即分散,是侮也。敬謹固守,養其真靜,純粹精一,抱云合虛,不令其侮,此真趣味,信猶不足,焉有不信而動者乎!既靜而信之,又貴言之,何也?我以篤信真靜,猶若無言而守也。是無言也,猶之乎貴言一般。何為功成事遂?驪龍得珠,豈不謂功成?彩鳳得珍,豈不謂事遂?如是諸脈歸宗,情性為一,俱合太和,以無為而使之然也,皆謂之曰我得之自然而已哉!
大道廢章第十八
大道廢,有仁義;智慧出,有大偽。六親不和,有孝慈;國家昏亂,有忠臣。
此章大竟何說?此說功到方見妙。何謂大道,默默無言,靜極無知,謂之大道。無往不是道,又何廢也?不廢,不為道;廢盡,乃為無極。既廢,為何仁義有?
廢到不識處,諸脈絡循規蹈矩,一一朝元,不待勉強而來。不言即仁也,不為即義也。不言不為,合成一處,其中若有仁有義存焉。以無為,其德含容,其量恢廓,豈不有仁義存於中。何謂智慧出,有大偽?煉己以愚,修行以癡,方得成丹。茍有智慧加之作為,用心用意,勉強胡行,諸魔不侵,諸障不出,何偽之有。若煉得愚癡,不識不知,是亦偽也。人身是假,人神是真,有大偽,去其身而留神,謂之大偽。何為六親?眼耳鼻舌心意。何為不和?不見,不聽,不臭,不味,死心忘意,謂之不和。既不和,又何有孝慈?孝者順也,慈者愛也。順性愛靈,返天之根,天根既得,子孝母慈,和合骨肉,母抱其子,子伏其母,是謂有孝慈。何謂國家?身心是也,虛中亦是也,性命又是也。何謂昏亂?意不定,入世而昏;心不定,逐境而亂。塵欲內集,昏亂吾中,氣性不斷,先天性不生而昏,凡命不惜,真炁絕而亂。身心定,虛中靜,性命應,定靜應,元神慶。昏於中,取於外,外亂內昏,金木相親;外昏內亂,水火相併。昏者冥也,亂者交也。一冥一交,神仙之道。何為有忠臣?忠臣是意安也。精中華,皓中白,交而純粹,合而杳冥,復神於中,內合天形,是為忠臣。
絕聖棄智章第十九
絕聖棄智,民利百倍;絕仁棄義,民復孝慈;絕巧棄利,盜賊無有。此三者以為文不足,故令有所屬,見素抱樸,少私寡欲。
此章申言何也?恐人易看,不留心窮究,故復按也。請其旨,要人到上德不德,情欲塵心,一亳不著,希聖希賢念頭,一毫不染,盡忠盡孝底意思,都不存亳釐之念,到無為地步,是此旨也。何為絕聖?忘神入太虛。何謂棄智?忘忘於空。何謂民利百倍?無為後,諸氣化淳,聽其自然,謂之民利百倍。何謂絕仁?冥中更冥。何謂棄義?除意歸仁。何謂民復孝慈?入無為,到了捉摸處,不知己快,不知己樂,聽其化生,謂之民復孝慈。何謂絕巧?不自作了然而生枝葉,恐聰明反被聰明誤。何為棄利?不生貪求,恐求盈而反溢也。何為盜賊無有?不聰明,不求盈,而無害生,謂之盜賊無有。何為此三者?虛空靈是也。何為以為文?不粉飾造作,自作聰明,而求盈。何為不足故令有所屬?以中求中,為之不足。以中求中,不盈不溢,常常冥忘,不待去求,而自令有所歸。何為見素?不彩之文之。何為抱樸?不粉之飾之。何為少私?不貪之求之。何為寡欲?不盈之溢之。總歸純化無育底地步,合於無極之始,反歸於空,乃申明上章之意也。
絕學無憂章第二十
絕學無憂,唯之於阿,相去幾何。善之於惡,相去何若。人之所畏,不可不畏,荒兮其未央哉。眾人熙熙,如享太牢,如登春臺,我獨泊兮其未兆,若嬰兒之未孩。乘乘兮若無所歸,眾人皆有餘,而我獨若遺,我,愚人之心也哉。沌沌兮,眾人昭昭,我獨若昏;眾人察察,我獨悶悶。澹兮其若海,飃兮若無所止。眾人皆有以,我獨頑且鄙。我獨異於人,而貴求食於母。
此章自知玄玄,獨落根本,只知有靈,不知有身,又何況人可得而知也。絕學無憂:絕無有之學,抱中而已,豈有憂哉。唯之與阿:惟靈內之根,守純陽之氣,寧無憂之神,與人隔障,可得易聞。欲知之人,而人不知,靈神能去幾何?有無相通,呼吸相應,善惡不分。有靈必有神,有神必有靈,善者靈也,惡者神也,相去有何若哉,言其神靜生靈,靈徹通神。人之畏,畏性不生,畏命不靈。無虛也,無靜也,虛靜不極,豈不畏哉。我若虛也虛之極;我若靜也靜之極;我若極也極之至,又何畏性命之畏哉。上畏字,我有驚醒,終日惕惕。下畏字,是性命,是虛靜。荒兮其未央哉:荒,非荒也,一物不著,一絲不罣,無天無地,日月暗明,惟混而已,謂之荒也。其未央:恍忽未生,不知有冥,不識有空,如此境界,有何中央,是未央哉。眾人熙熙,若有所得而自快,盈其心,滿其志,止於此而已矣。如享太牢,如登春臺,因盈也,因滿也,不知盈滿而自害。我獨泊兮:我到未央時,不敢茍且,愈堅其志,愈恒其心,只執於中,連中也不知,是為泊然其未兆。我到未央時,若嬰兒之未孩,知識不生,聞見不開,嬰不知其嬰也。乘乘兮若無所歸:嬰不知為嬰,此時候有何歸?著到寂然之境,靜到寂寞之鄉。眾人皆有餘:為勝心二字,自滿自貪,謂之有餘。我獨若遺:到一境,滅一境;入一步,殺一步;得一趣,忘一趣,知一妙,自己危微精一,謂之若遺。人到玄玄處,秋亳不貪,飛灰不染,方為若遺。我若遺,愚人之心也。寂然不動,輝輝兮,燦爛於中;冥冥兮,性升於空;沌沌兮,返之混始,歸之混沌。俗人昭昭,盈心滿志,自以洞然為昭昭也。我歸元始之初,神不知為神,氣不知為氣,虛不知為虛,入於混然。惟昏昏然不識,若未胎嬰一樣。世人見利敏觸,若是秋毫之末,見樹而不見林,知梢而不知幹,過猶不及,現世之所謂鑽關子,找虛位,無所不為其極,無所不施其法,而我獨守成默靜,不過於求。凡諸世利之事,皆茫然而不入意也,如海之澹澹闊蕩,如風之飂飂不停,無起無止,無邊無際,煉性命之宗,滅生死之途,則雖眾人皆以功利營名為主向,我則若似獨修於山中之鄙人,斷塵根,了生死,殊不同哉!我獨頑且鄙:精粹純一,謂之鄙也。我獨異於人:默默無為,著中不著,異於人而合於天也。混沌合於我,我還歸於混沌,謂之異於人,而混沌同也。混沌之內,惟知有中,母乃中也。昏默之中,採先天精華,含養於內,謂之求食於母。
孔德之容章第二十一
孔德之容,惟道是從。道之為物,惟恍惟忽。忽兮恍兮,其中有象;恍兮忽兮,其中有物;窈兮冥兮,其中有精。其精甚真,其中有信。自古及今,其名不去,以閱眾甫。吾何以知眾甫之然哉,以此。
請問此章大旨。此章虛中著,空中生有,自知自覺。涵容養中是謂孔德之容。心不虛,不能容;心不空,不能量。虛空方得應物。道為何物?是先天生底炁,炁生道,從道凝為物,人何能使凝中?初然下手,下手處在太虛立基。去人意,住基,合怳合忽,謂之初進,此一講也。凡人修道,必先由此,後至怳忽。復為鎔金,鎔化養體,如坐大火中,周天雲霧,如入冰山,方為怳然;崑崙鎮頂,不能力支,方為忽然。怳忽之中,中若有象,見如不見,知知不知,方為真象。怳中生忽,忽內返怳,內若物存,覺如不覺,存如不存,方為真物,既忽中返怳,怳中生忽,如影一樣,為何有名,吾不改之。因存因有,著定於中,是其名也。去名亦是去害,害去氣鎔,名去神化。甫字當作父字看,亦當主字,亦當神字。目不觀,目神入矣;耳不聞,耳神收矣;鼻不臭,鼻神凝矣;口不言,諸神聚矣,謂之眾甫。諸神聚,其舍有主;諸神化,其氣有父;諸神存,其名不去;是為眾甫。為眾甫,方得若窈若冥,到了窈冥時,纔得神化,氣結,精凝,而成道如此。
曲則全章第二十二
曲則全,枉則直,窪則盈,弊則新,少則得,多則惑,是以聖人,抱一而為天下式。不自見故明;不自見故彰;不自伐故有功;不自矜故長。夫惟不爭,故天下莫能與之爭。古之所謂曲則全者,豈虛言哉。誠全而歸之。
此章是教人純一不雜,自無驕貪者也。太上之婆心,恐人自驕自貪,常存好勝之心,不自加功,而妄採取,有害清靜之道,教人常存不盈不滿之意,故以式示之。凡學道者,從曲而全,深究太陰之理,從月之三日生陰,三日取陽光方明,故漸加採取,功到自然滿盈;曲則漸直,初三,初八,十一,十三,十四,十五,十六,故望。曲則盈,如月也。枉者,要人純其精,一其華,精華純而生,用華不用精,固精採華。窪者,小土塘。水多則盈,要人防溢之害。弊者,弊其著採,弊其採守,去有為之弊,存意中意,太虛中運用生化之理。少者,一絲不著。多者,妄心極用。是去此數件,清之,一之,虛之,極之,是以聖人教人式如此,故舉言之。不自見一己之見,亦不以自見為見地者,能兼容真境,周參丹法,故明。不自是故彰:不以一己之視聽。作為標範,亦不自視己之修行,有過他人之特運者,故能彰明一切。不自伐,故有功:不以己意之專,以為攻伐他人之過錯,故得為人專逞之益。人無矜,故道生。前不自者,默其功,而聽其自然來往生化,未勉強用他之功,氣聚自生,氣烘自化,氣融自結,氣純自成,氣化自泰,泰後自旋自轉,微意一點落於宮中,氣後合混沌時,如太虛中一點金星,天水相映,總從不自是不自矜中來,是以不爭。不爭者,因不自是自矜,方處不爭,到不爭時,豈有虛謬哉。深為後人而詳說之,因曲枉窪弊少多者六字,總不過要人去有存無,去勝存樸,去貪存實,是以不爭而歸式之。
希言自然章第二十三
希言自然,飄風不終朝,驟雨不終日。孰為此者,天地。天地尚不能久,而況於人乎。故從事於道者,道者同於道,德者同於德,失者同於失。同於道者,樂亦得之;同於德者,德亦樂得之;同於失者,失亦樂失之。信不足焉,有不信焉。
此章言其自然,不待作為。希言者,言貴於無,如飄風亦然。倘天心不靜,飄風即起,不能恆耳。如人之功,其鉛方起,意即外馳,豈能恆乎。驟雨如人之功,水方來朝,心即他向,火不能降,雖朝無益,如驟雨不終日耳。如此用功,孰謂是先天地,此乃穀之餘。天地尚且不久,火來水散,水朝火滅,不能合一,天地豈能久乎。人妄採後天,乾坤亳無主機。人,乃神也,神豈能返舍,無是理也。故從事於道,言靜極之功,去有而就無,故從之靜,從之無。道者同於道,同天地不言太虛之體。德者同於德,同天地生化萬物之機。失者同於失,同天地虛靈不昧,無言無動,而合天地之道。同於道者,同生化肅殺之權,如人有動有靜,相生相剋,與天地無絲毫差謬,樂自然之道,故得之。同於德者,同天地含弘廣大,無不覆載,其有容也若此。樂其然之道,故得之。同其失,同天地虛靈不昧,風雲雷雨,無意而生,無意而散,絲亳不著,如此容靜,包羅乾坤,聽其自然,合天地,樂我自然,希言之道,故得之。如此合天,信之猶為不足,焉有不信之理乎,太上教人,不過體天惜已而修,忘得忘失,無容心於物也。
跂者不立章第二十四
跂者不立,跨者不行。自見者不明,自是者不彰,自伐者無功,自矜者不長。其於道也,曰餘食贅行,物或惡之,故有道者不處。
此章從虛自運,不待勉強。何為跂者不立?跂者,是斜身不正,謂之跂,故不立。為何譬跂?意邪心著世慾,猿馬不收,何能得靜?何故得靜?正其心,澄其意,毫無染著,故能得靜。何為跨者不行?跨者,一腳而立,不能行也。譬此者何也?因人不漸進,知而不行,如獨腳而立,豈能久乎,是如儆後學也。不靜,安能得起。不虛,詎能得知。人若聞道,不從漸修,焉能成乎?何為自見者不明?自有邪見,妄自為是,不規自然,豈通透內學。若有通透,將何求之?似愚似癡,終日默默,不待勉強,自作聰明,不求明而自明也。何為自是者不彰?自立偏見,終日妄參,其大道不能彰現,將何求彰。常存不滿之心,不生速進之心,終日自足,豈能彰乎。要不自足,虛虛靜靜,常若蠢然,澄見底,不求彰,功到自見,此彰非外彰彩之意,乃內中運行生化之機,方合太上本旨。何為自伐者無功?外說如滿山蒼槐古柏,樵人日採,山之槐柏,日採不覺,月採年採,漸漸待盡,山之秀氣,漸漸消散,久之為一枯山。如人終日目視耳聽,口言鼻嗅,身勞神損,氣耗精枯,終日不覺,久之如枯山者同。又如人妄相授受,不歸清靜大道門頭,終日或守或放,耗水抑火,每日燒煎,其己不覺,久之亦如枯山同。何為自矜者不長?人少靜,微有覺意,便生自誇之心,矜心一存,道無漸進,今日如此,今年如此,終於此而已,因自矜自誇故也,焉有漸進之理,將何得漸進。有恐聞之心,存不足之意,堅之固之,精之一之,再加一篤字,不求長而自長也,如此自然與道合也。何為道合?要如餘食贅行,人不知以後天餘食之氣,精心切悟,以為己害,起後天底精心切悟,去靜中參悟後天中先天。贅行:是不動貌,心貪身懶之意。既心貪身懶。為何譬道。言如人外不動而外勤於功,就如身懶心貪贅行一般。何為物或惡之?物乃靈物也,因自見,自是,自伐,自矜,不從自然,不歸清靜,靈物豈能起乎?若或有惡者然。何為故有道?道乃自然之玄,有道底人不見,不是,不伐,不矜,此為故有道。何為故有道者?不跂立,不跨行,從清靜自然,不侍勉強中而來者,無速進之心,無矜誇之意,入於冥忘,常在虛無之境,而不處見,是,伐,誇,有為之地也,故不處。
有物混成章第二十五
有物混成,失天地生。寂兮寥兮,獨立而不改,周行而不殆,可以為天下母。吾不知其名,字之曰道,強為之名曰大。大曰逝,逝曰遠,遠曰反。故道大,天大,地大,王亦大。域中有四大,而王居其一焉。人法地,地法天,天法道,道法自然。
此章旨在何處?在一大字。修在何處?結穴在寂寥。混成物是何物?靈明隨氣而結,空洞之中,混成有質,此質虛象無形,結而成丹,謂之有物混成。何為先?何為後?積穀為後,採陰精為後,著意為後,一切有為為後。寂靜中生,虛靈中出,空洞中昇,無杳中來,無有中見,虛實中成,為之先,皆謂之先天地而生。何為先天地?混元中未有天地,而天地性存;未有陰陽,而陰包陽,陽包陰,陰中生陽,陽中生陰,謂之先陰先陽,取而用之,謂之先天地。既有先天地,要寂寥何用?不寂,陰中陽不生;不寥,陽中陰不出。寂寥之中,天地生而合一,陰陽聚而泰交。何為獨立不改?天地不可改,天地為獨立,至道為獨立。天地不外於道,而況萬物乎?謂之不改。何為周行而不殆?天旋地轉,周流生化,豈有崩墜乎。天地原以一氣化成,天中之天,地中之地,天中之地,地中之天,一氣混融,出於自然。道乃天地,亦是流行而不殆,天地可殆,而道不能殆也。何為可以為天下母?母者,以氣成道。道生天地,天地生萬物,而萬物亦本於道,是以為母。可以為天下之母,言其無事,不本於道也。何為吾不知其名,字之曰道?太上亦不知何為道,言其純粹精一,至玄至妙,不知為何名,想像自推之曰,字之曰道。何為強名之曰大?無往不包,無處不利,通流陰陽,強之曰大。何為大曰逝?逝者,無處不周,謂之曰逝。逝曰遠:遠者,天上地下,隨道流行,謂之曰遠。遠曰反:反者,天地萬物,無不本於道而生,無不歸於道而化,謂之曰反。生無不本於道,化無不歸於道,故曰道大。何為天大,地大,王大?天故大也,天本於道;地故大也,地本於天;王故大也,王本於地。天地王,皆本於道;道故大也,殊不知道亦本於自然。天所以覆萬物,故曰大;地所以載物,故曰大;王所以統萬物,故曰大;道所以包羅天地萬物,故曰大。何為域中?域中者,天地萬物之主宰,道凝於天,而為天之域中;道凝於地,而為地之域中;道凝於萬物,而萬物之域中;人能體道,道凝於人,而為人之域中。何為四大?天地王道,謂之四大;精氣神靈,謂之四大。四大皆空,而道處於中,謂之王處一焉。何為人法,天法,地法?道出於自然,人能自然,如地之靜,故常存,謂之人法地,地得天之雨露下降,生化之機固結而常存,謂之地法天。天稟清虛之氣,凝虛於上不動,無為而合道,謂之天法道。道本於虛無,常含湛寂之體,聽無為之生化,謂之道法自然。自然之中,有物混成,感先天地而生,凝寂寥而化,隨自然之機,而合混成之道,謂之自然。
重為輕根章第二十六
重為輕根,靜為躁君。是以君子終日行,不離輜重,雖有榮觀,燕處超然。奈何萬乘之主,而以身輕天下。輕則失根,躁則失君。
此章教人溫和弱體,靜動相宜,漸進底意思。重為輕根,是從少而多,從靜而動。須性命為重,世事為輕,先去世事之輕為根,從靜而為本,根本既固,方能重性命,如人負物,先力寡不能勝,從輕而漸重,方纔得勝。人不去世事,安能全性命之重乎?靜為躁君,君者,心也。心屬火,安得不躁,煉乎靜以制之。如負自重,終日堅心清靜,行若負重者然。人能惕惕不忘,清靜真一,雖有榮觀,燕處超然,而終日不離虛靜之機。奈何人君主天下者,以身輕天下,是重末留本,妄想邪見,其國易於傾頹。身者,國也;臣者,氣也,氣為丹之根。重者,性也;輕者,命也;性為命之本。築末必先務本,謂之重為輕根。靜為躁君,何也?靜者,清而澄;躁者,妄而生。以澄止妄,以靜治躁。清者妄息,常澄其心,靜其意,清其神,如此心則灰去,是以君子終日行不離輜重,何也?是以修真之士,終日乾乾若惕,如有重任者,一時不能拂去,若輜重者然,終日不離靜澄,而煉其主,雖有榮觀,燕處超然若何?靜中有奇景異象,雖有榮觀處,而以無為化之,澄中雖超然燕處之暢,亦以無為治之。奈何萬乘之主,何也?奈有血肉而為之主君其國者,此患也。以身輕天下,何也?是形骸之累,又有血肉主宰其身,內不能灰。外不能化,奈何有累於我哉。去心輕身,從無為治國,清靜治君,是謂奈何。輕則失臣,何也?君不能以清靜化,國不能以無為治,溫良恭儉之臣,見其躁君,亂其國,危其邦,安肯出仕,故常隱於海國,而不化行天下,是輕則失臣。躁則失君,何也?君不能以無為治,馳騁田獵,好作為世欲之事,如此昏亂,安得不躁失其靜,而君亦以失之,不靜有為,為之失也,是謂躁則失君。
善行無轍跡章第二十七
善行無轍跡,善言無瑕謫,善計不用籌策,善閉無關鍵而不可開,善結無繩約而不可解。是以聖人,常善救人,故無棄人;常善救物,故無棄物,是謂襲明。故善人者,不善人之師;不善人者,善人之資。不貴其師,不愛其資,雖智大迷,是謂要妙。
此章太上教人隨機化育,不待勉強而聽自然者也,是一團無中有底景況。何謂善行無轍跡?善乃人之本性,父母未生之初,就有善性,是一點落根源底時候,未有化育,就有此善,即先天也。行是發生歸鼎,先天一來,只可意取,豈有轍跡。若有轍跡,即是採取有為功夫。大道本於自然,謂之善行無轍跡。何為善言無瑕謫?善若言,即有瑕生,即有詭詐。善不言,則瑕玷詭詐,從何而起,方得還自不言,謂之善言;自然謂之無瑕謫。何為善計不用籌策?淳化之民,何用刀兵。不計為善計。氣和了,先天即生,何用子午卯酉著意籌策。能善用計者,就不用籌策。何為善閉無關鍵而不可開?不閉,為善閉。何用閉穀道,通三關,開崑崙,從夾脊兩關,臍下元海,何竅要開,終日用心用意,去自搬弄,豈不惜哉!善閉者,出自自然,而關竅自然通透,自然光明。著於關鍵者,而關鍵沉於淵海;昏昏無著者,虛無之關鍵。周天為大竅,無有隔障,善閉而無關鍵,不可開而自開也。何為善結無繩約而不可解?不結為善結。著意採來,容心凝結者,不是養性命,是送性命;不是養長生藥,是自煉毒丹而害生也。終日耗後天之寶,耗竭氣散,懼寒懼煖,懼風懼濕,面金唇玉,皆不善結者;倘後有同志者,宜以此戒。聽其自然,神氣凝結,不待用意,而自從規矩準繩中而結,一結成丹,豈可解也。何為是以聖人常善救人,故無棄人?聖人是善言,善行,善計,善閉,善結底人。人者身也,是以聖人愛身,常修身而不棄身也,恐人於塵囂枷鎖之累,故常救身而抱道也。何為常善救物,故無棄物?物者靈也,恐入於有為,常存救物之心,比無為化之,故出自然,聽其生育,無向凡俗而不棄也。何為襲明?天無容心生物,亦無容心化行。人體天,無容心修身,亦無容心凝經結,聽物之生化,是為襲明。何為善人,不善人之師?無為之人,不假造作,是有為之規模。何為不善人,善人之資:有為之人,用意造作,為無為之榜樣。聖人修自然之道,體天之無為,故不貴其師,不愛其資,雖有智人,體杳冥而若大迷,是謂得道要妙。總不過無容心於道,而聽自然者也。
知其雄章第二十八
知其雄,守其雌,為天下谿。為天下谿,常德不離,復歸於嬰兒。
知其白,守其黑,為天下式。為天下式,常德不忒,復歸於無極
知其榮,守其辱,為天下谷。為天下谷,常德乃足,復歸於樸。樸散則為器,聖人用之,則為官長,故大制不割。
此章何意?要人守道,分理陰陽。何為知其雄,守其雌?雄是陰中陽生,雌乃先天一氣。知而不採,謂之知其雄;守而自來,謂之守其雌。何為為天下谿?分理陰陽,則天下柔和。谿乃淳也。天下涥,陰陽自然分理天下,指一身而言,一身無為,常德不離:德者,道也。人本清虛,清虛陰升,清虛陽降,陰升陽降,其德乃長,真常不離,反與嬰兒同體。嬰者氣未定,五臟未全,皆虛空也。人能無五臟者,方能知其白而守其黑也。以嬰兒為天下抱道之式,人能如嬰兒觸物不著,見境無情。為天下式者,真常之德,無差忒矣。道得淳化,反歸於無極,而合太虛之無為。知其白,不若守黑。白能易染,而黑無著。靜到白時,如月返晦,到晦時,收斂之象也。知其榮,榮則有害,不知常守其辱。辱心一存,萬事無不可作,無為存辱,為天下谷。谷者:虛其中,一身常能虛中,為天下谷,此之謂也。常德乃足,中能常白,其道常存,道存而反歸於樸。樸者,全完之器。樸散而成器,散者:分其樸,而聖人用之。聖人能守中精一,則純一而不雜,為天下管轄,統天下之民,歸於一國,聚萬成一淳化無為之國,分理陰陽五行之造化,歸於一統,則大制而不割也。一身純陽,分理陰陽,其煉而成體,豈能割乎。知雄守雌,以柔治剛之意也。太上教人無為化淳,聽生化之自然,不假勉強也。
將欲取天下章第二十九
將欲取天下而為之,吾見其不得已。天下神器,不可為也,為者敗之,執者失之。故物或行或隨,或呴或吹,或強或羸,或載或隳。是以聖人去甚,去奢,去泰。
此章是教人無為,法天行事,絲亳不罣底意思,將欲取天下而為之:天下者,一身也。取者,修也。為者,無為之道也。人若修身,心本於無為。諸事若不造作則不能成,惟道不然,將欲修身,必本於清靜自然之道。如今世人,若有些小言一二著,長笑而逝矣,吾見其不得已也。天下神器,何嘗有為;以湛然常寂,聽其自然生化,隨機靜動,故不可為也。有為必販於性,有執著必失於命,不為不著,性命常存。凡先天炁生,聽其隨行,內應於呴,外應於吹,出入自由,不待勉強而羸也。若有微意,非太上至玄之道,亦非不壞真空長生之道也。或載或隳,若修清靜,隨其左沖右突,上旋下繞,待其中千穴萬竅,忽然一旦豁然貫通,方得根深蒂固,載值於中宮,無隳無豫。是以聖人修身,必先去甚而無妄心,去奢而無繁華之心,去泰而無勝心。心既無而一身無不自然,合太上傳道之本心,同太虛而歸真空。無為真空,安得不取天下乎!
以道佐人章第三十
以道佐人主者,不以兵強天下。其事好還,師之所處,荊棘生焉,大軍之後,必有兇年,故善者,果而已矣,不敢以取強。果而勿矜,果而勿伐,果而勿驕,果而不得已,是果而勿強,物壯則老,是謂不道,不道早已。
此章清靜無為,不加造作,造作早已。以至道佐人主者,不言為道,道之渺矣。
清靜即是至道,以清靜之道,治伏我心,我心治伏,人主安矣。不以兵強天下:兵者,雜氣運行,如一國之主,亂行不道,不得已而用兵,用兵必有勝販,其國必亡。如人修身,必先治心,心馳不一,運行雜氣,或長或短,見功速而成者少,其身早已。其事好還:還者,是造作之顛倒;殊不知師之所處,禾麥盡盡,民豈生焉。如人之雜氣所止之處,血肉凝聚,病則生焉,就如荊棘蔚然,栗無所生,人畜無所食,天下百姓皆入兇境之歲,與天之道亳無關係,故善者不敢用強。在上者,施無為之化;在下者,聽其自然歸伏。如善者,心心清靜,不待勉強,其氣自生,清靜果矣,而勿矜誇。無為果矣,荊棘不生而勿剪伐。果而勿驕,將帥不入乎驕,而好戰之心未起也。果而不得已,乃清靜中一點真氣,至道本來,連一點都是多了底。自然果矣,而勿用強。勿強而道,是謂真道;用強於道,是為不道。不道者,安得不早已乎。此太上教人,無為修道,以有為之說戒之。
夫佳兵章第三十一
夫佳兵者,不祥之器,物或惡之,故有道者不處。是以君子,居則貴左,用兵則貴右。兵者,不祥之器,非君子之器,不得已而用之。恬澹為上,勝而不美,而美之者,是樂殺人也。夫樂殺人者,不可得志於天下。吉事尚左,兇事尚右,偏將軍處左,上將軍處右,言以喪禮處之。殺人眾多,以悲哀泣之;戰勝,則以喪禮處之。
此章用淳不用強,用和不用剛,用氣不用意。有意為強兵,故不祥。夫佳兵者,溫良柔和。佳兵者兇,善用者吉。善用者,靜後用之;不善用者,開首用之。物或惡之而不致,故有道者不先動。故不處。是以修道君子,處其靜而貴左;不靜者,處其動而貴右。先意故不祥,不祥亦有氣至,乃勉強採來穀氣,謂之不祥之器,非修道之君子。靜後動者氣,不得已而開導初進之人,故以下乘教人,取後天而得效也,只快於一時,久則必敗。能恬澹清靜,自然之功,謂之虛無至道。茍有微意而不美,而美之者,入一境,殺一境;得一理,忘一理;不殺不忘,謂之佳兵。好殺者人畏,群而抗之,則役者貧而民心不穩,天下如何歸心?吉慶之事,以左為專;若兇白之事,則右位為貴。靜中動者,副將軍之謂也,居左而不兇,乃無意焉。動中動者,正將軍之謂也,居其右而不結,用意取也。惟精惟一,清虛而得天機,謂之性;厥終厥始,有動而得地機,謂之命。性定,命生,從此而生泣,知命方知命難,因其有斷殺之志,故一戰得勝,言其心切意專也,茍有二念則不得,是以喪禮教之。不有殺人心,不可以入道;不有鐵石心,不可以求真,言其可教則教,不可則止。是以太上教人,如此用靜不用動,用氣不用意,用氣立性而後命,以佳兵譬之,柔和治之,虛無修之,靜動得之,空空成之。所以有兵而不用,兵有勝販,故不祥,教人體此而修者也。
道常無名章第三十二
道常無名。樸雖小,天下不敢臣。侯王若能守,萬物將自賓。天地相合,以降甘露,人莫之令而自均。始制有名,名亦既有,夫亦將知止。知止所以不殆,譬道之在天下,猶川谷之於江海。
此章乃無人我,自得意思。道以混沌無名,常住真靜,與太虛同體,不言不動,謂之道常無名。樸者性也;大而通徹天地,細而入於微塵,雖小,天下不敢臣:臣者氣也;性定,氣凝,謂之不敢臣。侯王能自守:侯王者心也;心空,神靈,若果能如此守者,萬物將自賓服。萬物者,諸經脈絡是也。能定而守靈,經絡再無不賓者也,總歸大竅,一片光明,天地自然相合,下升上降,天地合一,甘露得二氣而生,混合於中。到此光景,人莫之令。人者,靈中微意是也。到混沌時,有人不知其人,而自然定均,定均時始制有名,定而後能慮是也。名既有之,不要妄貪,夫亦將知止。知止,則有定期而漸進者也。能知止,所以為者咎。至弱者水也,川流者水也,水之不息,猶天地萬物,不可須臾離道者也,謂之猶川谷之於江海也。
知人者章第三十三
知人者智,自知者明,勝人者有力,自勝者強,知足者富,強行者有志,不失其所者久,死而不亡者壽。
此章教人內省自思,意不馳於外而守真靈,脫解無用之軀,與天地同久也。知人者智:明哲於外,非我之本分。自知者明:守自己之靈,虛中生白,光灼天地,自知其有,默默自得,而為之明。勝人者有力:不可以力勝人,以虛無至道勝人。力者,內光也。勝己者,自勝之中和,充塞於天地,與太虛同體者也。強:內光之充塞,含容於我。知足者:知瑩白之光芒,無處不周遍,虛虛於中,守有於內,而不妄求,謂之知足。富者:滿其體,一氣豁和,含光於中。強行者有志:堅其心,固其意,忘其形,存其虛,守其有,以待功成也。能常真靜,守其中,而不失其所,其道恆而天地交泰,陰陽合抱於中,如此恆常不二,豈不能久乎。道成而軀去,光融而性存,雖死於世,而我實不死也。死則死矣,假形骸雖死而不亡,與天地同其德,與日月合其明,與陰陽合其道,與混沌同其體,道存而性融,形亡而光結,故壽而不死。無中下手,虛中能有,有中返空,性命合一,靈性常存,清光融融,謂之死而不亡。常存於天地之外,包羅於萬象之中,空空洞洞,其真常靈,其道常存,真常至道,謂之不亡而壽。
大道汛兮章第三十四
大道汛兮,其可左右。萬物恃之以生而不辭,功成不名有,愛養萬物而不為主。常無欲,可名於小;萬物歸之,而不為主,可名於大。是以聖人,終不為大,故能成其大。
此章是教人歸於大竅而不著底意思。大道,是虛無至玄至妙之道,無物不有,無處不到,謂之汛兮。一靜之後,遍體皆空,無有障隔,此乃汛也。左之右之,無不通之,無不靈之,節節相通,竅竅光明,謂之其可左右。萬物:諸經絡也。心空,意無,萬物無不恃之以生,鎔成一片,內外光灼,雖無心於萬物,萬物自然生之而不辭。已得己功,無論治國平天下,或一己之修真,俱不揚名顯勢,昭天下以為己已得之。聖人愛養萬物,天地孚養萬物,任其生衍運化,而不作其主人,主令天機物運,但任各取自然衍化,種種態勢。常無雜意可著可名者,雖道大而不見其大,入於微末,而於小焉。一氣鎔成,萬物無所不歸,若無主焉;諸氣自然合一,若無主宰,而主宰存焉,此乃性中命也。性中得命,若可名於大。大道至微,實無所大,而大存焉。是以聖人修道,默默而不彰,隱潛而不見。道雖大,而始不為其大,故能虛無以合道,默默而合天地,隱潛以合陰陽,成汛汛兮,合其至道之大而入於渺渺之天,怳忽存亡之間耳,故能成其大。
執大象章第三十五
執大象,天下往,往而不害。安平泰,樂與餌,過客止。道之出口,淡乎其無味。視之不得見,聽之不得聞,用之不可既。
此章教人不著底意思。象字,是有著而歸實;大象是不著而歸空。象本於中,守中而小;大象本於形,無形而空。本於中者害,空於形者不害。執大象:忘形,合虛,空中,空形,四大皆為一竅。使我之神,清虛而合至道,任往來而不害。天下者,身也。身為天下,是普天之下,無物不載,無處不有,任日月之照臨,空洞之乾坤,往往而不害,如人之身,空其形,絕其欲,清虛其神,默默於大竅,混沌於陰陽,不知有人,亦不知有我,故往往而不害。不害,安於神;不害,平和其氣;不害,交泰於性命。安於神,平和其氣,交泰於性命,皆歸於虛,虛中生有。樂與餌,是先天之真炁,聚而成樂,凝而為餌,如過客之往來,無定止之地,任來則來,任往則往,天下任其周旋,待通身經絡,靈通而合一,如是為丹,性中見命者是也。無可以言道,道之出言其無味,無味而自知其味;無可以耳聞,聽之不可聞,不聞之中,而自聞也;無可以目視,視之不可見,不見之中,而自見也;無可以著用,不用之中,而自用也。故不可見,不可聞,不可既者,言其道理精粹,無不貫通,成天地之大竅,而含容乎至道,虛虛實實,無無有有,皆一其氣耳。此謂執大象,而天下往往不害者此也。歸中不中,忘形忘虛,昏昏默默,為一天地,混合陰陽,打成一箇錦繡乾坤,天地壞而我不壞,天地崩而我不崩,皆因不害一炁之至道。不見而見,不聞而聞,不用而用,如過客之行止,不著於中也,聽其自然而已,者箇纔為執大象。後學如此,方能了得性命,故天下往往而不害也,安平泰之至道也。如此至道,不可見聞,亦不可既也,此之謂也。
將欲噏之章第三十六
將欲噏之,必固張之;將欲弱之,必固強之;將欲廢之,必固興之;將欲奪之,必固與之,是謂微明。柔勝剛,弱勝強。魚不可脫於淵,國之利器,不可以示人。
此章是盜天地之真一,陰鼎陽爐,剛火柔用,自知其密,純粹精微底意思。將欲二字,將盡而未盡時候,未得先天之初,欲深自聚氣,時合太和而噏之。噏:合聚也。將欲合聚真一,必先張侈於外,張侈定而後噏,保合太和,含弘萬象,混一而成,必先收屬身心,身心定,而後含光內照,則真一之炁彊,炁充足,然後以和柔之。將欲弱之,必先待噏而彊之之後,然後充滿,方纔以和制之,使其純一不雜,合太和柔之,是二八月之候也,卯酉之時也。無寒無暑,充和一炁,謂之弱也,得之矣。從有中而返無,欲廢之矣。將欲廢之先,必先興起於中,充滿四處,而後以和廢之。廢底是有質無形之物,不但煉去有形底,連有質底要盡煉去之,而成光,炫灼於內,恐光散去而欲奪之,必先與之以和。將欲奪之之先,以和而合天之化機,噏而聚合於一處,從中起於上,從上見於空,如魚潛於淵一般,溫溫一性,包裹命根,虛見天心,謂之魚不可脫於淵。國之利器,是彊也;國之利氣,是明也;國之利器,是剛也;國之利氣,是微也。明則能以柔制剛,微則能以弱制彊。不明不微,為國之器;明也微也,為國之氣。剛彊故多利,利則有害於身;柔弱亦多利,利則有益於己。剛彊之利,不公多害;柔弱之利,和平多益,只自知也,自明也。入於玄,知不知為知,明不明為明,己之不知不明,安能示與人。入於湛寂,合於真靜,如此之妙,如此之微,玄之又玄,可以示人乎?故不可以示人。
道常無為章第三十七
道常無為,而無不為,侯王若能守,萬物將自化。化而欲作,吾將鎮之以無名之樸。無名之樸,亦將不欲。不欲以靜,天下將自正。
此章從無而有,有得還丹。丹成光生,以靜而進,從有而守,不欲之謂也。大道常以混元為體,以無名為用。道常無為:無中生有,未嘗無為,無為而無不為,要侯王守之。王侯:靈也。真靈若能守,萬物從無中而生有,靜中而自化,靜極將自化。不靜不能生,安得自化。靜極,極之至,於中方生,生後自化,化而能鎮,是我虛中一靈慧,守起來去,聽其自然。以無名之樸:樸是欲也;不欲靜生,靜中萬物萌,萬物從靜中萌,從無中生,從虛中化,化而斷欲,斷欲以無名之樸鎮之。鎮之光生,鎮之慧出,鎮之虛靈。無名之樸。亦將不欲,此句是申明無名之樸意思。無名之樸,亦是不欲。何為不欲,不欲以靜?不欲即無為,不欲即王侯能守,不欲即萬物化,不欲即鎮之,不欲即無名之樸。雖不欲,無靜而不能,先以不欲靜之。靜之極,欲不能生;靜之至,欲不能萌。靜之至極,方為不欲。靜從不欲靜,不欲亦從靜不欲,入於虛空中,虛則有中,空則實,空其虛中,則不欲以靜,天下將自正,而合天,而合道,靜而符天之虛空,化而符天之日月,鎮而符天之不動,隨氣之運行,聽陰陽之樞機。天能靜,我亦能之。靜乃道之根,化乃之根苗,聽其自然,無不合道,無不合天。天道既合,大道成矣,謂之天下將自正。
《素解》曰:虛名是道。不動不生是無名。真心見是王侯。諸經絡是萬物。經絡諸氣會合於中是自化。真心了了,不動不生,聽其自然,是鎮之。入於虛靜之湛寂,是無名之樸,亦是不欲形,乃天下也。虛中有物,物化而空,謂之自正。外無其形,內無其心,欲斷意絕,窈窈冥冥,入於慧光之中,充塞乎天地,瀰滿於世界,皆成一片光華,性中得命,命合性空,纔教做天地將自正。大道歸於無名,返於混沌,入於無極,而合太清,此章之謂也。
道德經釋義 卷上終
道德經釋義 卷下
上德不德章第三十八
上德不德,是以有德;下德不失德,是以無德。上德無為,而無以為;下德為之,而有以為。上仁為之,而無以為;上義為之,而有以為。上禮為之,而莫之應;則攘臂而扔之。故失道而後德,失德而後仁,失仁而後義,失義而後禮。夫禮者,忠信之薄,而亂之首也。前識者,道之華,而愚之始也。是以大丈夫,處其厚,不處其薄;處其實,不居其華。故去彼取此。
此章是虛生明,空生慧,清靜合太虛底意思。上德者,不言,不動,不聞,不見,合天之至真,謂之上德。無心於萬物,無心於身形,謂之不德。外忘其身,內忘其心,聽萬物自然之生化,隨其自然之流行,謂之上德不德。德字,道之別名也,即道字,非恩德之德也。者等纔是箇有德底,謂之是以有德。著心外用,謂之下德。有心用去,就有心望報,故為不失德,不合天之不言,不動,不聞,不見,亦無清靜自然之德,是以無德。外實而內空,外無而內有;實若無,空若有,聽自然之生化,謂之上德無為而無以為。不能虛心而心外耗,不能實腹而腹運虛,滿腹心,聽心之指揮,心動火盛,焚其腹,或守或運,形容日漸枯衰,無上德之自然,是以下德為之而有以害為之。和順柔弱,溫良靜定,而合上德,謂之上仁為之而無以為。義字,改做箇斷字。義重生剛,剛勝必有果斷,果斷必有是非,是非出自疑生,疑生上德,夫德失而為仁,仁下而為義。義字改意字看,何也?義重則剛心生,心動意馳,意馳必有為。有為者,三千八百門,皆從此意字,安能合上德?是以上義為之而有以為。禮者,路也。有意於道,必有心去求,一求非上德也。穀氣應之,則真心不見,而真氣莫為之應,是以攘臂而仍之。攘臂者,殺伐之氣也,即氣質之性也。仍者,就而應之之謂也,即勝心貪意者是也。如此則道遠矣,故失道。失道者,失自然之生化,容心於萬物者也,謂之失道而後德。有心於物者,謂之德;無心於萬物,和順於生化,就於有為而失仁。失仁而後義,後仁,失了自然之德,存仁於萬物,和順於生化,就於有為而失仁。失仁而後義,是堅心剛者,勇鹵之性,一派氣質殺伐之心。失義而後禮,有路為之謂之禮。不知禮者吉,禮者忠信之薄兇。亂者,敗也,亡也。因禮之害也,故為亂之首。前識者,高明正大,清靜無為之人也,不德而若愚,昏默之謂也。如此之丈夫,處上德之厚,不處上禮之薄也。居上德無為之實,不居上仁,上禮,有為之華也。故去仁義禮智之彼,而取無為上德之此也,謂之去彼取此。
昔之得一章第三十九
昔之得一者,天得一以清,地得一以寧,神得一以靈,谷得一以盈,萬物得一以生,侯王得一以為天下貞,其致之一也。天無以清將恐裂;地無以寧將恐發;神無以靈將恐歇;谷無以盈將恐竭;萬物無以生將恐滅;侯王無以貞而貴高將恐蹶。故貴以賤為本,高以下為基,是以侯王自稱孤寡不穀,此其以賤為本耶。非乎。故致數輿無與,不欲琭琭如玉,珞珞如石。
此章是守法之要,返本還元之意也。昔者是胚胎之時,惟有靈性,一炁貫通,本來之一也。如今世欲多端,雜念橫生,故不得一。要從虛無二字,返元為一,如昔之得一者一樣,虛其心,忘其形,絕其意,歸其清,守其靜,還其空,得其一,而歸有,有中復靜,謂之得一。得一者如天,天之高也,悠也,久也,明也,此其為天也,因得一而清。博也,厚也,此其為地也,因得一而寧。明也,虛也,昭也,洞也,此其為神也,因得一而靈。神者不散而聚,潛藏不露,靜以合德,虛以斂形,空以得一,散而充塞天地,聚而入於微渺,水火不溺焚,金石不障蔽,立日月而不影,此其為神也。神何以靈乎?清心靜意,忘物忘形,惟精惟一,以誠內觀,以一貫流通,信心虛無,而歸於空,歸空不空,抱道守一,始得神靈。天也,地也,大地皆空,四圍不著,虛空一身,乾坤盡在掌握,真炁隨其流通,身外之身,此其谷也。上不上,下不下,前不前,後不後,左不左,右不右,中不中,虛無一炁之間耳,此其為真谷也。因其得一而盈。草木也,飛走也,日月也,星辰也,天地也,此其為萬物也。天地得乾之真火,坤之真水,從虛無而生形,此物也,天地得乾坤,水火交泰,抱一虛無媾精,清靜生炁,得陽火而成日,天地之命也;得陰水而成月,天地之性也。性命流通,生生化化,而育萬物,皆得天地陰陽之炁,以靜而守一,萬物故能生。今日動,明日移,真火不照,真陰不滋,萬物豈能生乎。如人之稟父母,陰陽媾精,交泰而生,即天地稟乾坤之氣,同父母之氣,原是虛無,因世欲所染,故歸於實。如今要返虛無,有何難哉?在一念間耳。念誠虛無見,心死真心現,意絕真性明,性明而命歸,命歸而神立。神不外散,先天起而諸氣潮,氣潮有信,不失時候,週流天下,聚散有度,此人之萬物也。人若外現外聽,心馳意往,則神耗;動舉無度,多言無忌,負重挐輕,則氣耗;神耗,精隨而耗之,氣耗,精亦隨而耗之。神隨精聚,氣隨精生。精亦逐神氣之消散,心動神耗,意動氣耗,念動精耗;常常虛無則精氣神之不耗,者纔是萬物得一而生。侯王者,心也。心灰無容於物,心灰無容於形,心灰無容於心,謂之侯王得一。一身歸空,一炁返正,存神而不存人,存性而不存心,存物隨氣,隨氣養神,神安命則立,氣安性則明,命立性明,謂之以為天下正,其致之一也。誠其意,一貫其氣,其致虛致無之一也。天之震怒,是不清也;狂風驟雨,轟雷掣電,此其所一不清也。天不清,因氣不和;氣不和,將欲裂。裂者,變也。氣散神不劍,故不和而變。水竭山搖,地脈枯而不寧,此其所以發也。地之無以寧者,不靜之故耳。發者,起也。不虛不無,神固無以靈;不靈,將欲歇。歇者,止也。谷不虛,無以盈。竭之而不開,塞之而不貫。谷不虛。惟恐竭;天不清,惟恐裂;地不寧,惟恐發;神不靈,惟恐歇,此其不空耳。空中生有,萬物始生;入於頑空,則萬物無以生。頑空,萬物不生而滅,在空不空中,恐萬物有滅,空而存不空之意也。心不灰,則侯王不正;侯王不正而貴高,居貴本於賤,居高本於下,不本賤下,則身心蹙裂,因心有容於物,有容於形,心有容於心,故蹙之。無容心者,故不慼。常以戒慎恐懼,不睹不聞,清心靜意,忘形忘物,心無其心,意無其意,無無亦無,無無不無,如此則不裂不發,不歇不竭,不滅不蹙之患也。因其得一我也,故貴以賤為本,高以下為基,無他,順則一生千千萬萬。從此而始;逆則一,從一而誠,誠則忽然貫通矣。此是賤之本,基之下也。是以侯王自稱孤寡不穀:心原本於一。孤者,單也。寡者,獨也。不穀者,無同類也。言其孤於一,寡於一,不穀於一。一者,清也,靜也,空谷傳聲也。如此其以賤為本耶?難道不是此說之非乎?你不看車之輪輻週流,難計其輻,不動,則易明其輻也。如人之氣,靜則可無期限;動則有限之元氣,易於散盡。氣盡,猶之乎車無輻也,故致數車,無車不欲,無車不欲其輻,如無人不欲其氣。車無輻不行,人無氣,豈能生乎。琭琭如玉者少,珞珞如石者多,歸於虛無而成不二之道,故以言天地之清寧,欲人得一而法天地,使其谷神不死,與大道同焉。
反者道之動章第四十
反者道之動,弱者道之用。天下萬物生於有,有生於無。
此章動靜知宗祖。動則散而耗,靜則聚而見。言語舉動則耗,心意馳動則耗,耗則外散,外散神不寧,氣不結。神氣寧結,無他,心安意定也。安定,中宮見,神室開,此時纔為真動,本於靜也。靜者,氣反而通。反者,反心之不明,反性之不識,反口之不知味,反目之不知色,反鼻之不聞香臭,反耳之不辨聲之高低,反手不能取,足不能履,反五臟化而不生,反不知嘻笑言談,反不識父母,惟有活活潑潑,一團和氣,靈性存於中,如此方為反也。如嬰兒在腹,不知天日,真陰真陽,聽他循環於虛無之中,八萬四千,三百六十,五官六腑,無不通徹,皆因靜中動也。動亦不知動之所以然,怳怳忽忽之間耳,謂之反者道之動。
心泯意絕,含光於內,謂之柔。柔和於我,神寧氣定,若似乎無作,又若尸同,弱之無間,時時如是,久則合大道之用。天之真性,結於虛空;人之真性,凝於虛無;道之真性,入於無無,存於空空,合於玄玄,此為道之用。
天不言不動,從空中而生真動,此天之反也。人神安氣和,從虛中而生真動,此人之反也。能反者弱成,造化循環於中,五行週流於內,陰陽凝結而成一,則天下萬物,無不感陰陽之氣而生,言其竅竅通徹,處處空靈,諸氣朝宗,而環抱於中。此有也,此生也,有生必有化,從生而反化,從有而入無。世人只知有生有,偏見於一生二,二生三,三生萬物之說也。殊不知萬物生於土。歸土者有二;枯朽而歸者,潤澤而歸者。枯朽者,入於無何有之鄉,為鬼耳;潤澤者,歸於虛靈不昧之地,為仙耳。
學道無他,'無中下手有中得,得後不知有形跡,惟有空中成大竅,清虛天半懸月窟。'此是有中無也。無合於天,而性光同月;虛合於氣,而命蔕同日。日月環抱,而為太極,此人之無中有也,道凝虛中之象也。命盡而性存,光華燭於周身,輝於內外,打成一片,虛光而入於無極,此有中無也。學道豈易哉!
上士聞道章第四十一
上士聞道,勤而行之;中士聞道,若存若亡;下士聞道,大笑之。不笑不足以為道。故建言有之。明道若昧,進道若退,夷道若類,上德若谷,大白若辱,廣德若不足,建德若偷,質真若渝,大方無隅,大器晚成,大音希聲,大象無形,道隱無名。夫唯道,善貸且成。
此章教人知止知退,無道為道底意思。無道,上士聞之,體無為而勤修之。無道,中士聞之,無處著腳,故生疑,若忘若存,兩可之心,故不能行。無道,下士聞之,付之一笑,何也?言其無影無形,無有把柄,但笑而不言,不笑不足為無為之大道,故建言有之。建者,設也。設言有道以明無為之妙。上士明道,幽處靜修,若昧然。中士雖明道,不以無為實,心疑之,故不昧。下士明道,一聞之而生謗心,安能昧之。夷道者,精心於道,與天地同類而修之,與無極同體而暗付焉。進道者,進清虛之氣,週流太虛,而不知有為,故若退然。上德乃無為之士,性命歸於虛空,精氣神合於靈動,與天地合其德,與日月合其明,與陰陽合其體。與四時合其序,空空動動,窈窈冥冥,一氣於中,若空谷焉。空谷之後,靈光朗耀,內有虛白生焉,若辱焉。辱者,打動於心,真心發現,沛然見於面,紅光四布,瑞氣蒸揚,形身無影,靈光獨現,神隱於中,飄飄蕩蕩,照徹乾坤,故大白若辱。廣德者,若天地之德,上德不見德,其德廣矣,故若不足,與人修道同。至道不見道,道乃何物,而若無道;無道者,方見道之至矣,故若不足。建德者,設言有德。不知德何居。偷者,引而伸之,如道無道,故以道名,不過設言若道。德者,即道也。你看天地間,萬物生育,豈非天之德乎?地之德乎?天地合其德,而萬物感之而生,不見其德而德更大。如人之炁生,乃道也;性命合道,而炁方生,不見其道,而道至矣,謂之建德若偷。質直者,真心也。真心見,而先天足,充滿天地,流貫萬川,總歸於一;浩浩蕩蕩,溢溢盈盈,此渝也。真心者,信也。性現而命存,惟精惟一者,是質直二字。精一而氣足,故如渝。大方者,空洞天地,無絲毫障蔽,明明朗照,無處不燭,東西南北,前後左右上上下下,皆是空洞成一大竅,惟炁流行,光明萬國,照徹諸天,謂之大方無隅。大器者,先天見,而虛空成。器,即神室也;不要以有尋,不要以無覓;靜極氣生,氣生神室見,出於自然而然,不待勉強而成大器也,如水泡一樣,有形無質底東西。晚成者,炁生而後見,謂之晚成。大音希聲:音者,潮信也。時候到而潮不失信,如靜極而炁生,呼呼若有聲然。又若火然,大音希聲者故耳。大象者,神凝也;神凝而不見其形。神凝。即道也。道原無名,惟自知其妙,難於口言,難於目見,故大象無形,道隱無名,此也。夫惟者箇道,中士聞而怠心生,下士聞而怪無形,惟上士者,善守善靜,收拾身形,撇去心意,一點虛靈,常常內固,善貨而且成。且字最妙,稍有絲毫心意就不成,如身居世內,即成之。且字話,不一定也。夫惟道,善空,善靜,善採,善有,復善於無,謂之善貸且成。
道生一章第四十二
道生一,一生二,二生三,三生萬物。萬物負陰而抱陽,沖氣以為和。人之所惡,惟孤寡不穀,而侯王以為稱。故物或損之而益,或益之而損。人之所教,我亦教之。強梁者,不得其死,吾將以為教父。
此章大旨何為?太上教人以弱制強,以靜生動,以有入無底意思。何為道?靜極乃道也。靜虛極,乃玄也。道入於玄,謂之道。從何處生?虛中見,靜裡生。何為生?靜裡有動機,在無心處見,謂之生。何為道生一?靜極機動,怳若有物,謂之道生一。何為一生二?物有時,陰陽合抱,動靜合機,虛虛實實,金生水,木生大,此時侯天地纔分真心與真水,一降一升,聚合於虛中,謂之一生二。何為二生三?陰陽既分,天地既判,此二也。俗說天地人為之三,天地即生,難道又有天地?此論謬矣。天之秀氣,感和風之清氣,此三也,外言之。氣之清,神之靈,精之潔,靜裡分陰陽,而精氣神同化於虛無,此三者,內言也。不靜,陰陽不分;陰陽不分,氣不清;不清,精不潔;不潔,則神不靈;不靈,安得為道?何為三生萬物?得天之秀,感地之生,乘風之化。風乃天地交感之氣,故言之。如無風處,草木雖得天之秀,地之生,無風則不茂,無風則不華,理必然也。人之修道,雖靜也,靜中不生,陰陽不分,精不潔,氣不清,神不靈,入於頑空,故命不立,如草木避風者同。神也,氣也,精也,秉靜而先天生。此三者,皆先天中之物也,會合於虛無,運用於陰陽,合抱於神空;此三者,凝而為丹,丹成八萬四千毛竅,三百六十骨節,五臟化盡,血白脈絕,四大皆空,都成一箇虛無關頭,諸氣朝元,而生萬物,謂之三生萬物。何為萬物負陰而抱陽?大凡有形之物,皆陰也。有形者,皆有性,性乃陰也;性中得命,陽也。陽生於陰,潔白而生光,與月同也。人之修道,水裡取金,一靜而水中之金自然躍出;不靜而用意取,非水中金也,穀氣聚而結為精華,此物也,非金也。萬物乃諸氣之靈,虛無中,先天凝結,四大皆空,而萬物方秉先天中底一點陰中之陽,去陰而合抱於陽,如人終日塵世心存意在,食五殼而加五味養之,盡歸於陰,陰盛精生,而穿透於皮骨,潤於四肢,此陰中陰也。陰盛情動,精漏而盡,或心動於物,形勞於事,精耗而枯,此陰盛而使之然也。假後天之寶,養我皮袋,住居不損,主人公纔能安身,此外丹者也,外丹固而內丹方成。釋子云:「捨身者謬矣。」此謂之。負陰抱陽:負陰之體而合抱真陽,萬物來歸,形化氣,骨化虛,形骨化為虛氣,似天之有象無形,負陰之上,而抱真陽,一氣而已。何為沖氣以為和?沖者,上也。清氣上浮,而和合太虛。有形者,人所惡之,言其純陰不健於陽。修真者,惟孤寡不穀,言其清靜於己,與人不相同也;總不外獨字。獨於己身,一於己形,而我之玄,隨氣之沖和,合無極之至道,謂之孤寡不穀。何為王侯以為稱?王侯者,神也;精於一,合於虛,方能玄妙之妙,獨見於我。何為故物或損之而益?人能精一於我,靜靜於中,物之秉靜而生,是有也;以無損之,損之又損,清之至,靜之至,清靜之至,謂之損也。物不損不能生,生後以靜養之,此其有也。靜久則有益於己,旋轉週流,或上或下,或左或右,或前或後,沖萬竅之開通,諸絡之一貫,會眾氣於神室之中,含養於虛無之境,謂之故物或損之而益。何為或益之而損?物之通徹明了,靜極而益,從益之中化為空,返空不空。返無不無,空復真空,無無不無,無無亦無。此二句,不外先靜後有,從有入無。靜者,以性下手;有者,性中立命;無者,性命返虛而合道,萬物復化而為三,化三而為二,化二而返一,一後而入無,從無而合道。此時身心同於虛空,性命歸於湛寂,無極而化太極之時也。到此地位,人何之所教?有入無,無化虛,人之所教,道有而止;亦我以不動之義,不明之心,昏昏默默,教以無為而合太虛。何為強梁者?心守意取,不以虛而入,以誠而守,謂之強梁。何為不得其死?人以心住守方所,以意用力採取,終日養穀之氣,精之華,穀氣盛而眞陽耗,精化華而精液消,日復一日,陽盡精枯,豈能久於人世,而惡病生,故不得其死。吾將以無為之父,以孤寡不穀,沖氣為和。負陰抱陽而教之,如此方謂之道。
天下之至柔章第四十三
天下之至柔,馳騁天下之至堅,無有入於無間,吾是以知無為之有益。不言之教,無為之益,天下希及之。
此章因上章強梁者,不知無為之益,而申明上章之意也。天下之至柔,清心靜意,絕欲安神,不知有天地,亦不知有身形,一氣貫通,凝丹室內,惟性而已。此天下之至柔者,或意住,或心存,或取或就,吞吐後天,在皮毛上用功,終日擒挐,勞苦身形,凝養後天,此天下之至堅也。學玄之士,虛虛一性,真氣氤氳,聽自然之衝突,諸竅皆通,神室頓開,我之真道,從柔而堅,自然馳騁之室堅,何用心意而苦身形,此謂天下之至柔,馳騁天下之至堅。柔者,氣也。馳騁者,衝突也。堅者,身形也。以自然之真一,衝突乎假形,何須作為哉?無有之心意,無聞於時日,空空一性,清靜無為,時時刻刻,入無間工夫,自然真一上昇,木來交并,虛無中會合,空洞中交感,如此景象,豈待作為而然哉?如此從無為中來得,何苦作為?吾是以知無為中,如此之玄,如此之奧,空空洞洞,一箇虛無,有益於我之神,不去言玄說妙,無言而內教之,無為而內益之,如此者,天下希有之人哉!不言而道教之,無為而玄益之,如此之奧妙,天下希有之道哉!不但希有如此之道,亦希有以柔馳騁之堅,以無為人於無聞之人者哉!又不但天下希有知此者,天下並無聞此者,以柔制堅,以弱制強,以無為入無間,如此之道,希易言哉!
名與身章第四十四
名與身孰親,身與貨孰多,得與亡孰病。是故甚愛必大費,多藏必厚亡。知足不辱,知止不殆,可以長久。
此章教人絕有存忘底意思。名與身孰親:名者,有也。身者,神也。舉一意,動一心,即名也;存於心,虛於靈,即身也。~意一心,頃刻千里,意去心馳,我之心即耗。如此思之,其孰親乎?內照返觀,外繁多事,其孰疎手?知其親,明其疎,無我之身,安得有名?名從身得,豈有捨身而從名乎?知其神,忘其名,乃道也。貨從身得,捨身而貨,安得貨者,不過隨處有之,不能充滿天地,身雖一己之神,散而瀰滿乾坤,聚則存於虛室,如此究之,孰為多手?得與亡孰病:得於名,得於貨,惟我之所有;亡於身,亡於神,惟我之所無;知此考之,其孰為病?此三者,皆外講也。內講者:名者,求其得也;身者,存其神也。不虛心而求得,則妄心生;不無意而求有,則己神耗。不求其得之虛名,不求其有之虛名;虛我之神而名實,虛我之名而神失;神失名就實,名實而神隨失。請思之,其孰親乎?貨者,穀之氣;身者,清之氣。存心著意,穀氣生;忘心絕意,清氣騰。穀氣不過存其所,透其關;清氣竅竅流通,周身充塞。穀氣存,心意以養之;清炁虛,神靈以蘊之。請思之,其孰多乎?得者,意中得;亡者,心中亡。有意去得,著意去亡。得者,虛中得;亡者,無中亡;虛裡自得,無裡自亡。請思之,其孰病乎?此三者,在下文以明之。是故甚愛必大費:欲虛身,是愛也;欲惜靈,是愛也。愛則愛矣,必無中費心,虛中費意,靈中費身,費之至,方為真愛。藏者,養也。多藏必厚其神,神清而知足,神凝而知止,神靈而知身,知身而不親其名,知身而不多其貨,知身而不為其病。不親名,不多貨,不為病,因身之清,神之靈也,故不有辱於我,取殆於我,如此親其身,多其氣,不病其神,可以為道之長久。
大成若缺章第四十五
大成若缺,其用不弊;大盈若沖,其用不窮;大直若屈,大巧若拙,大辯若納。躁勝寒、靜勝熱、清靜為天下正。
此章要人致中和低意思,根上章知止知足矣。大成者,已成之士。先天見而凝底時候,不要自念貪自求,妄意存守,隨他自然轉動寧止,若缺而不足;其中妙用,樂其天然,而不能弊我本來一點真靈,者纔教做大成若缺,其用不弊。大盈者,周身通徹,無毫髮障礙,皆先天一氣時候,若空洞然,若沖虛底一般,其中玄妙,聽其自然,其中妙用,就無窮矣。大直者,先天直上,貫於虛中,不要意取,聽其自然,不能底意思而若屈然。屈者,不能也。大巧者,是他時至時侯,左旋右轉知難識,是他自然之巧,非我之用巧也。他雖巧,而我之心意若掘,隨他樞動,而我灰然,謂之大巧若掘。大辯者,他來時,我以心意覺之,謂之大辯。者箇辯也說不出,微覺就是大辯。訥字是箇死字,他來時,我若不知,若不識,不似箇死底一般;不覺為訥,不訥就覺了,是死心灰意然,謂之大辯若訥。世人看訥字,不能言者是訥也,在此作箇死字看。躁勝寒:躁者,後天穀氣。人用力時,而殼氣勝,寒則不犯。內講:躁者,華也。後天足,寒亦不犯,內實則外不敢侵,寒不能入,故勝之。凡修道,先固後天為最。靜勝熱:無心一作,可熱不熱。內講者,靜心以待真陽生,而真火薰蒸,脾土固而虛火不生,地靜而妄火不生,意寧而肝火不生,情絕而肺火不生,性定而臟火不生,一塊真陽,諸火皆散,謂之靜勝熱。清靜為天下之正道,清而缺而沖,靜而屈而拙,清靜而訥,如此則天下正。正者,正其心,誠其意,絕其情,盡性而得命,謂之清靜為天下正。
天下有道章第四十六
天下有道,卻走馬以糞;天下無道,戎馬生於郊。罪莫大於可欲,禍莫大於不知足,咎莫大於欲得。故知足之足,常足矣。
此章要人收伏心竟而外馳底意思。外講者,天下有聖君賢臣在位者,秉公心,立正意,則百姓得以安樂。馬字改箇心字看,外面用世也要心,內面修己也要心。外面心不正,則天下不治;內面心不虛,則我不能久,謂之走馬以糞。糞字改做箇苗字看,舉心動念也。苗字改做箇念字看,不動念,何以走馬。奸臣賊子、忠臣孝子,義夫節婦、暴君污君、仁君聖君,皆從心造,此走馬也。念不動,心亦不動,念動則心生苗,心生苗謂之以糞,此在心內講。善惡俱從心出。天下無道,戎馬生於郊:此二句在外講,天下無道時,亂政多出,頑風壞俗,皆是在上者,心馳於外,貪之求之,蓋不由己,而心去矣。心去,惡心生而多欲,烏得無罪。有罪必死,因多欲所招,惡心生而不知足;不知足,烏得無禍。有禍身必亡,因不足所招,惡心生而欲得;欲得,烏得無咎。有咎身心故因欲得招,皆不知足故矣。故知足者無罪,無禍、無咎,如此之人,知足常足。知足者,大而常足天下,次之常足一國,再次常足一家,至小常足一身。類而推之,知足天下治。知足,謂之天下有道;不知足,謂之天下無道。知與不知,皆出於心,太上故以馬譬之,此外講也。天下者,是我之一身;有道,是一炁混然。走字,改箇去字看。馬字,作箇心字看。糞字,是寂然不動。走馬以糞,去心寂然之意。我之身,一炁混化,寂然還空,者教做天下有道。天下無道,是心性不定而亂馳。郊字,心境也。戎馬,是野心也,或存者裡,或想那裡。戎,是操軍之馬,無體息,終日搬弄,而作有為,不歸清靜。俗語云;終日盤算,是此也。心不閑,謂之無道。罪字,作病字看。可欲,是欲不死也。終日搬弄而求長生,殊不知反生病也。不欲則不病,故罪莫大於可欲。禍字作箇死字看。今日貪,明日求,日夜無寧,有限陽氣,日漸耗光;因求足,而反生不足,故死。取禍之端,莫大於不知足。咎字,作害字看。今日欲起,明日欲來,殊不知注意底,都是後天,而反生害。清靜自然得,何必欲得,故咎莫大於欲得。清靜者故知足,知足者常足,而不死、不病、不害;因其不欲知足,不欲得,而渾我之一炁,保一身,養我之虛,固我之鉛,靈我之性,而返我之汞,為有道之天下。收束其走馬,降伏其心性,常足以忍然不動,養我浩然而返於寂,盡性而得命,一炁豁然而貫通,故無病,無害,亦無死,因其清靜而不欲,空洞而知足,虛靈而不欲。得如此,方為有道之天下,無心道士,方合得太上本旨,教人去心知足底意思。
不出戶章第四十七
不出戶,知天下;不窺牖,見天道。其出彌遠,其知彌少。是以聖人,不行而知,不見而名,不為而成。
戶者,虛中之門。不出戶,是一炁常盈於戶,空洞而不覺也,知天下諸炁朝元,通徹萬方。不出戶,昏昏不知其門,默默貫通六合,其理皆然,不外是也。牖,是虛中無無一竅,寂寂然而道存,與天相符,與道同體,謂之見天道。其字,指道也。出字,渺茫不知所有,空空一性者也。我之道充滿宇宙,愈靜而愈玄,更清而更妙。一靜充塞天地,一虛包羅乾坤,其道愈出而愈彌,更出而更遠,言其一靈虛於中,無不照察,無不通貫,謂之其出彌遠。靜於道,而不見其道;窮於玄,而不覺其玄,不知何為道,何為玄也。其知彌少,此也。是以修真之聖人,清之靜之,不行而知道之來;空之洞之,不見而強名曰道;無之虛之,不為而道自成,者纔是不行而知者,謂之真知;不見而強名者,謂之真名;不為而成者,謂之真成。知不見其知,名不見其名,成不見其成,此三者,性中融於命,命存於性,從無中所得,得後還無,與道合真,而洞湛寂,五行貫通,交泰陰陽,怳兮忽兮,其中有象,虛虛實實,不知其知,不名其名,不成其成,謂之知天下而見天道也。名其道而成,至適也,故彌遠,彌少者此也,者纔叫作成道。本不行,不見,不為,而真心見矣,是以聖人修之,如此其知,其名,其成,而道真矣。
為學日益章第四十八
為學日益,為道日損;損之又損,以至於無為,無為而無不為矣。故取天下者,常以無事,及其有事,不足以取天下。
此章教人復歸混沌,返於上清底意思。借學以言道,為學日進而不見其功,其學日增;為道日損,而不其減,其道日寂。道者,混沌之體,以清靜而用之,湛然一炁也。心無其心,而真心見;意無其意,而真意存;情無其情,而真情寂。空性以立命,養命以還空,若亡若存,一炁充塞,竅竅流通,其光日見,其妙日玄,玄之又玄,真道乃見。者是箇道,仰而不能攀,俯而不能就。若云遠,目前可得;若云易,勝如登天,瞻之在前,忽焉在後。窈之冥之,其道難見;空之洞之,其功易成。無他,在己之靈,虛之則神藏於室,實之則神馳於外,在人之專與不專耳。無人無我,是損也;無靈無性,又損也。槁木死灰,內有性存。凡取天下者,淳化之風,無為之治。窈窈冥冥,湛寂若清天;空空洞洞,清之若深淵。以無事而取之,天下自然來服。人之心清如水,人之性湛如天,則諸炁朝元而合一,混沌打成一片。空其心,通其性,靈其神,抱其命,鎔鑄一箇空洞鏡子,照物無所不徹,光明沖射萬方,乾坤為之我有,天地為之我無,陰陽合一,而虛靈以存之,者是箇無事;若有毫髮所染,絲須罣牽,則為有事,不足以取買天下。為道者,不足以通百脈,則光明不開,真性不見,難以降伏諸炁。為道者,當自勉之。此章不過教人去聰明之心,馳騁之意,貪欲之情;若愚若蠢,死心灰意,損之而進於道矣。雖是無為而盡性,無不為而立命。無不為,是沒有不為之道。靜極而動,是無不為;動後返靜,是無為。從無為而到無不為,再從無不為,而返於無為。如此者,何患道不成,而天下不取也。
聖人無常心章第四十九
聖人無常心,以百姓之心為心。善者,吾善之,不善者,吾亦善之,德善矣。信者,吾信之,不信者,吾亦信之,德信矣。聖人之在天下,怵怵焉,為天下渾其心,百姓皆注其耳目,聖人皆孩之。
此章洞燭常虛,光明內固者也。聖人者,神也。常心,世欲之心,知識之心。神靜,真心現,故聖人無常心。百姓者,氣也。氣固真空,虛靈之心出,如天之無心,實有心存,故以百姓心為心。善者,淳化之輩,真常清靜,吾得妙矣,故善之。不善者,塵凡外務,擾亂真道,吾亦靜治之,無所以亂我之本來,清靜虛神,淳化混然,吾亦善之。德字,作得看。我之真靈不昧,靜極而量弘,天地山川,無所不容。量弘則德重,如天之德。上德不見其德,得善矣。信者,不無欺也;時至而到也,吾得靜之妙,信乎其玄玄矣。不信者,時未至也;堅心清靜,必候其至,吾亦信侍之。如此之淳德,德信矣。聖人之在天下,即神之返室矣。神歸於室,常惵惵然。惵惵:是無人無我之境。為天下渾其心,虛中不昧底意思。一氣渾然,而百姓皆注其耳目;一神虛無,而聖人皆孩之。寧神混沌,凝其虛中,神凝於氣,氣懐於神,神氣合一;運用於虛中,空空於身外,則百姓之耳目真注矣。聖人無常人,真孩矣。霹靂一聲,虛空粉碎,飄
飄蕩蕩,不知天地,而我內有天地,不運五行,而我自然轉動;不知其身,而真身見矣;不知其心,而真心明矣。真身見,真心明,聖人物外之神,則常心泯矣,非道而何?
出生入死章第五十
出生入死,生之徒,十有三,死之徒,十有三。民之生,動之死地者,亦十有三。夫何故,以其生生之厚。蓋聞善攝生者,陸行不遇兕虎,入軍不被甲兵。兕無所投其角,虎無所措其爪,兵無所容其刃。夫何故,以其無死地。
此章外其身形,求身外之真身,故無生亦無死。凡有生必死,生者死之門,死者生之戶;出有心之生,入無心之死,生之徒十有三矣。生生者,生一氣之真;死死者,死通靈之心。忘其生,即忘其死,不待穿鑿,而歸自然,十之中有三矣。三三之數,老陽之體,去九而歸於而一,純陽之體矣。此句太上破九轉之說。九轉還丹,是耶?世人以訛傳該訛,作為九轉,非九轉也。九者,陽也,金也。陽金之數,返而歸一,為之十有三。死之徒十有三,言人入於作為,求術以長生,豈止避了九數,而妄作九轉之行功,不能歸一,而返閉陽金,則有落地矣,凡有落地,傷生取死之道也。夫何故?生生之厚:求生之心切,反有死矣。民者,氣也。氣生則生,氣動則地見,氣見陽金生,金生而動,動則九數,純純而返一,不厚生而生金矣。如是之五穀,五味,藥物,方術等,皆生生也,外此則不生,殊不知反害也。蓋聞善養生者,忘其生,亦忘其死,俱從無心無意中而長生,有心則鉛耗,有意則汞竭,鉛耗汞竭則死矣。何故?因作為而求生,豈知反死也。善攝生者,陸行不遇兕虎:陸乃命也,忘其命,真龍真虎見,作為之兕虎則不遇,因其無心也。軍者,性也。入於性,則不避兵戈。兵弋,刀圭也,己土,戊土。性定真心見,二土自然歸中,何待作為,因其忘身也。身心忘,天地自然交泰,不惟兕無所以投其角,虎無所以措其爪,兵無所以容其刃,因其忘我忘形,凝神定性,氣和而得命,清去靜地謂也。返於虛,歸於空,神寧氣息,惟有性存,兕虎,兵弋,安能得害。夫何故?以其無死地,蓋其不入於術而常虛也。有術者必死,無術者必生。修道者,可行術耶?
道生之章第五十一
道生之,德畜之,物形之,勢成之;是以萬物,莫不尊道而貴德。道之尊,德之貴,夫莫之命而常自然。故道生之,畜之,長之,育之,成之,熟之,養之,覆之,生而不有,為而不恃,長而不宰,是謂玄德。
此章教人不待嬌揉造作,聽其自然,而知漸進之功焉。道字作箇無字著,有字就是術了,無字就是至道。道從無而生,從虛而入,空之又空,道乃生焉。故道生之,乾坤合一,謂之道。陰陽轉舒,謂之王。太和之氣,謂之德。道從太和而生,生而不捨,謂之畜。畜之若有物,空其靈,虛其實,畜而成形若有之,因其旋轉左右,沖突上下,若有勢焉,故成金液。物成而天下萬物無不化生,萬物本無而生,是以萬物莫不尊道;萬物本太和而成,是以萬物莫不貴德。故道所以尊之,德所以貴之,何也?本於一性也。一性而生,太和而成。夫莫之命:命者,動也。靜極而成道,自有命存,何有意動,而道常出於自然,自然之中,而道自然火發而生之,若有以畜之,我以自然之氣,內和太和而長之,畜清虛而育之,體靜而成之,無為而熟之,不動而養之,以氣還元而覆之,故生而莫知其有,為而莫之可恃,長而不見其形,故不宰,是謂虛無之道,太和之德。窈窈茫茫,若有而不見其有;空空洞洞,若存而不見其存。如此者,是謂玄德。
天下有始章第五十二
天下有始,以為天下母。既知其母,以知其子;既知其子,復歸其母,沒身不殆。塞其兌,終身不勤;開其兌,濟其事,終身不救。見小曰明,守柔曰強。用其光,復歸其明,無遺身殃,是謂襲常。
此章是返本還元,歸於太虛。如聖經有云:「物有本末,事有終始,知所先後,則近道矣」。又如中庸有云:致中和,天地位焉,萬物育焉。種本流末底意思。天下者,身也。有始,是一炁之初發生,未動之先,此時乃先天也。以為萬物未生之前,即有靈性。靈性,就是萬物之母。既知有性,性發即是子也。發生時,就是意了。有意是後天,性是先天。先天稟而後天生,未發之初,即有意存,謂之以知其子。既知其子,意勝而復滅;生意盡,復歸其性,謂之復歸其母。如未驚蟄時,草木稟性而未生,內有先天存焉。到清明後,漸多生意,而枝葉萌動,此其子也。夏茂秋落,有霜雪殺之肅之,生意盡,止有性存,含養於內,寂然不動,而又待來春,此是復歸其母。如修道者,一炁融性,清靜而俟物至,上升下降而會於虛,此其母也。左旋右轉,上下沖突,而為金液,此其子也。覆性而侯動,動而復靜,隨其自然,不待勉強,而合天真,此即是知母知子,而明本末終始之謂也。既明本末終始,不知先母後子,先子後母,則近於真常之道矣。真常之道,在於湛寂,沒身而不殆。兌者,口也。塞其兌,寡言惜氣之謂也,則內境不出。門者,耳目也,無聽無視之謂也,則心灰意絕,無所搖動,則外境不入。閉其門,塞其兌,終身不待勤勞,而近於道矣。開其兌,則真氣不出。真氣凝,則餐風飲露,而濟其事。若兌開而不凝,露洩真氣,則終身莫能救,見小而不貪,入無而不有,虛其神,和其氣,益其精,皆化為空,則內外通透,無有隔障,輝煌乎見於微渺曰明。守純一之中和,空虛無之境界,不知人我而無貪求,退藏幽境,遠於囂俗,知柔而返曰強。用其柔和之光,復歸於見小之明,則知天下萬物,有母必有子,有子復歸於母,言其靜而動,動而返靜也。遺字,作箇說字看。如此,光至於柔和,明至於見小,內外虛白,沖塞天地,無說我之身,皮袋之殃也。如此者,是謂襲常。襲者,時時不間,念念常存,不可須臾離之謂也。知天命而率性,求率性中而得命,是謂常,真常存之至道也。極言虛中有,有還虛,譬如命本性出,無性不為真常;藥本靜靈,無靜不成玄妙,而天下萬物本末終始前後,自此而明矣。
使我介然章第五十三
使我介然有知,行於大道,惟施是畏。大道甚夷,而民好徑。朝甚除,田甚蕪,倉甚虛,服文彩,帶利劍,厭飲食,貨財有餘,是謂盜夸,非道也哉。
此章教人知本知末,行近而遠邪,就無去有底意思。我者,身外之身;使身外之身,介然湛寂,湛寂中有所知。知者,覺照也。如此覺照,若行於大道,惟聽其自然之施,為常存是畏之心,深息常守而不敢放逸。大道,即天地之正氣。如天之無言無動,輕清而至高,虛靜而至靈,無有奇異處,平夷而已。大道與天同體亦是甚夷而無奇異,平常而已。無有施為,靜以俟其自動,隨一氣之週流,靜則徑生。民者,氣也。處靜則徑路通貫,而民隨其徑而入虛無。氣靜則和,氣和則定,氣定真生,真生而好徑從徑而起,元海如火發,火發上升,則先天見矣,者纔叫做而民好徑。朝者,一氣也。氣升除息,謂之朝甚除。田者,身也。修身要無絲毫罣牽,看得如千年不耕不種,無用之地,為世之所廢。我之身,亦看得如此無用,若田之蕪一樣。真修道者,捨其身而修心。心修得灰,蕪身而道日益;身看得重,道安在哉?身重心動,則求名求利念出。輕其身而身存,身存即道存,重其身而身亡;亡其身,道安在哉?謂之田甚蕪。倉者,無名無處,虛空之室也。虛心靜意,則先天生;先天王,則倉纔開,人纔知其處也;者箇時節,方纔知道之妙,謂之倉甚虛。歷代祖師所言虛無竅者,此也。後人求見者有訣,訣曰:「心靜而性明,意清而慧覺。」息深忘我,空我忘形,一氣纔生,火發乃見。起者,金室也。止者,神室也。無意之中,而聽自然,四海之富,莫能得此,者纔是太上倉甚虛本旨底訣法。服者,丹也。丹乃保身之珍,服乃護身之物,故以服字作丹字看。文彩者,內中五行,而還於虛白,從虛中見丹,丹成於三色雲氣之中,照徹天下,保我之身,謂之服文彩。帶利劍:先天生,慧光見,則心之厭矣。厭者,無心之謂也。飲者,金液也。金液有物,謂之食。無心中動,是我飲也,食也,總者不過一氣耳。財者,氣也。貨者,神也。神氣足而有餘,是謂盜天地陰陽之道兮。天地陰陽之盜兮,非道也哉。錯:當者箇不是大道,就錯了。不錯,上文即道也,非道而何。
善建不拔章第五十四
善建者不拔,善抱者不脫,子孫祭祀不輟。修之於身,其德乃真;修之於家,其德乃餘;修之於鄉,其德乃長;修之於國,其德乃豐;修之於天下,其德乃普。故以身觀身,以家觀家,以鄉觀鄉,以國觀國,以天下觀天下。吾何以知天下之然哉,以此。
此章教人知一生二,二生三,三生萬物底意思。建者,樹立直上之謂也。善性則氣生,純一莫能拔。靜定則生,生動直上而不移,抱一而定,忘人忘我底境界,時時如是而不脫。性,母也;氣,子也。母靜子定,常守母之規模,而呼吸自如,動靜天然,不待勉強,時時不輟;稍有心中心,意中意,則忘母之規模,而不自然。常常定靜安慮,而得真道;以此真道,不輟而修之,而我之身外身真矣。純一不雜,一團天然之趣者,是我修身之德。如此其德乃真,得天然之氣,時時不之,其德乃餘,使我天然之氣,時時不輟,養純一之體,修之於鄉。鄉者,性也,虛室之外宅也。常常純和其氣,而德乃長,得真性而不昧,使我天然之氣,時時不輟,而修之於國。則國有淳化之風,常常清靜,無毫髮之餘,以性還空,內若有所得,沖盈而豐之,使我天然之機,時時不輟,而修之於天下。則通身透徹,無絲亳隔障,光明於萬國,無不普照,此身外之身,慧光朗映,一貫乾坤,而天地悉歸於我。我還天地,故以我之身,觀身外之身;我之虛舍,觀虛空之室;我之性,觀虛白之性;我之慧,觀混沌天然之慧。吾何以知天下之道然哉?不過一性者,此也;靜者,此也;靜而後動者,此也;動而返靜者,此也;湛寂而復歸於性,此乃常真常存之道也,以此。
懐真人曰:「靜性靜性真靜性,先天一炁起太清,寂然常繞虛無竅,一氣流通萬氣朝。渾然一身雲外客,不知身外有金身,太極爐中常錘煉,混元鼎內現真形。以空還空隨覺悟,無無有有此章神,心灰意滅歸大道,靈靈虛室現陽神。頂上一聲雷霹靂,天地晴和放光明,算來都是無著處,一身之外始為真。真真真,到了妙處道有靈,我身不作主,任他自己行,得了天然味,纔得做真人。」
含德之厚章第五十五
含德之厚,比於赤子。毒蠱不蟄,猛獸不據,攫鳥不搏。骨弱筋柔而握固,未知牝牡之合而朘作,精之至也。終日號而不嗄,和之至也。知和曰常,知常曰明,益生曰祥,心使氣曰強。物壯則老,是謂不道,不道早已。
此章是返本而歸太清底意思。德者,氣之和。厚者,常常精一。含蓄和炁而不間斷,謂之含德之厚,如赤子亳無知識。蟄,是行毒也。毒蟲不蟄,無心之謂也,如赤子無容心,外不能入害。猛獸不據:無意之謂也,如赤子無思意,外不能攪亂。攫鳥不搏:無情之謂也,如赤子不種情於萬物,內絕心意情,外欲不入,和氣以合道,則骨弱筋柔而握固,雖有其身,而不知我之形;雖有其氣,而不知我之形;雖有其氣,而不知我之道。赤子無知識,則忘人忘我,而不知我之為我,常歸於空。修道者,故以赤子譬之。他既不知人我,又安知牝牡之合而朘。
作。朘者,赤子之真陰也。一點真陽隱於內;赤子氣和而生一,故見牝牡出,他也不知用意用情,聽其自然而樂天真,氣固則精潔,精潔則一氣生,謂之未知牝牡之合而血夋作,精之至也。赤子無心而氣不耗,終日號呼而嗌。嗌者,咽也。雖然號呼而真氣不散,言其無欲無忿,故不嗄。精粹純一,和之至也:言其氣歸於空,空無所空,氣存於有,有無所有,聽其然,常和以合道,知知之所以然而曰真常。知真常而返於虛,慧生而曰明。和之至。有益於先天,先天抱一而曰祥。損而曰不祥。氣益則生,氣損則耗。心益不祥生,心損祥見,不過損心而益氣。心使於氣者凡,氣使於心者聖;心使氣則強,氣使心則弱。強者萬物壯而老,弱者萬物化而生。能弱即道也,能強是謂不道。弱者,同天地之氣,天地壞而我存,是謂道也,安得早己。強者,自耗真陽,日漸消化,是謂不道;不道者,安得不早已乎!總不過和其氣,去其心,志其形,存其道,聽其天然,隨其流通,周偏天下,而復歸空‧歸空不空,是謂含德之厚,比於赤子‧存真常之道,清之靜之、返於太清、而道常存、豈已矣乎‧
知者不言章第五十六
知者不言,言者不知。塞其兌,閉其門,挫其銳,解其紛,和其光,同其塵,是謂玄同。故不可得而親,亦不可得而疎,不可得而利,亦不可得而害,不可得而貴,亦不可得而賤,故為天下貴。
此章教人無貪無求,知止知辱底意思。道原無道,道原無知,強有以知。道不行功,強以有為。道原天地之理,道原人生之氣。知者,實無所知,此為真知。真知無可說,謂之知者不言,者就是道了。言者,或說何處下手,何處採丹,何處結丹,不聽天然,強以意取,此非道矣。如此之人,亳無知道,是謂言者不知。真知者,坐若山,行若輪,時時不放,內固以塞其兌,外固以閉其門。內外真固,常挫其有為之銳;不知不識,以返其本,柔和以聽其自然,內外柔和,無心意之紛,則以知者不言解之。一氣貫通,內外貞白,柔和則慧生,慧生則光明萬竅,諸經絡通透,空無所空,有無所有,謂之和其光。自以為一天地,四時八節,無不合之常存。天地間無我,我無天地;呼之以牛,我以牛應之;呼之以馬,我以馬應之;水溺火焚,不能動其心,者等人纔講得和光同塵。和光,是慧生內外。同塵,是竅竅光明,一氣週流而無隔障者也。內中一生二,二生三,三生萬物,變化無窮,而復返於一,歸於混沌,是謂玄同。如此地步,不可得而親之,親之意存而歸於有。如此地步,不可得而疎之,疎之入於頑空。如此地步,不可得而利之,利之貪得,反傷其元。如此地步,不可得而害之,害之欲得,反枯其精。如此地步,不可得而貴之,貴之驕心生,終不能成。如此地步,不可得而賤之,賤之退心起,空聞至道。聞道者,不親而親,疎而不疎,不利而利,害而不害,不貴而貴,賤而不賤。如此者,故為天下貴,纔為知者不言之至道也。
以正治國章第五十七
以正治國,以奇用兵,以無事取天下,吾何以知其然哉,以此。天下多忌諱,而民彌貧。人多利器,國家滋昏。民多技巧,奇物滋起。法令滋彰,盜賊多有。故聖人云;我無為而民自化,我好靜而民自正,我無事而民自富,我無欲而民自樸。
此章教人歸靜,毋使精魂搬弄而傷其生。以正治國:正其心,誠其意,我自安然。靜極景生,無不照察,如天之清極,風雲雷雨,沛澤天下,此乃天之奇,景現是人之奇。兵者,意也。以靜治兵,則兵良不害於民。總而言之,無意氣醇,無不貫通;有意氣積,無病不生。以奇用兵,去意而已。以無事取天下:天下者,身也。以無為治身,則長生不死,吾何以知道之然乎?譬如以靜修真,真何在地?以無為言道,道何存也?故吾何以知其然乎?此句解作箇修身不知道著。然字,指道而言也。太上真道,不知何道是為大道,故以清靜修之,以此然也。世人訛傳,誤人多矣。誤人者,講後天一氣,即下數句是也。天下多忌諱:清靜而歸於有。忌諱者,用情用意是也。則民彌貧:民者,氣也。貧者,絕也。用意用情,氣絕早亡,何也?心意耗氣故巳。已者,死也。人多欲擁利器,以製造所好之物,眾生皆舉之尋求,則政令不生,民無方向,沉緬紛紜,民多昏困矣。民多技巧,因意所害,故奇物多起。滋者,念也。隨他以意搬弄,則念起而隨之,於氣多有效也,人故娛之,殊不知取死之道也。法令滋彰:法令者,後天氣路底規矩,何行,何住,如此行久,精耗而真一散,後來路熟,不能丟去,盜賊多有而傷身也。真修者,切宜戒之。盜者,心也。賊者,意也。搬弄久,我不能為主,死日近矣。故聖人戒人有云;我無為而氣自化。無為之妙,真一聽其天然,則行止自然合天之度。我好靜而氣自正,靜之至,清之極,清靜至極,一氣貫通,週遍天下,江海河漢,無不流動,故天地能長久。人效之,豈不道也。無事無欲,則民樸,而風化淳,去心去意之謂也,常清常靜之謂也。此是太上苦心,一一教人無為修身,有為氣化,化而返元,歸之於空,此章之意也。
其政悶悶章第五十八
其政悶悶,其民淳淳;其政察察,其民缺缺。禍兮福所倚,福兮禍所伏。孰知其極,其無正耶。正復為奇,善復為妖。人之迷也,其日固久矣。是以聖人,方而不割,廉而不劌,直而不肆,光而不耀。
此章教人混沌養真,杳冥養神底意思。修真以柔,以弱,以無,以空。虛則靈,空則明,明其道也,常常悶悶,以無我。悶字:關防我心,為道之要。其氣也,通貫融和,心無主也,謂之醇醇。政是道,民是氣。道和於氣,氣和於我,忘我合真,始為政也。察察者,惺惺之謂也。我能惺惺,我即為心所使,不能關防也。其民缺缺:其氣散而不和,因有心也,而道不成,故有禍福兼行。禍者防福而至,福者防禍而得。禍福兼至,在於心也。我能防此一塊肉,無求福之心,其禍無門而入。我能惺惺常住,求福而反招禍也。如此推之,熟能明至極之道哉?惟無可以為天下政也。我有淳化之風,感動其民,則民無不歸我之化;政若施於有為,好奇之心無不招禍。我能空洞善根,常常關防,不放半著,其德無不合天,無心之謂也,非道而何?我若修有為之善,好勝之心生於妄念,則妖見矣,求福而禍隨矣。我無奇,我無妖,只悶然而不放,氣通天下,水流九洲,湛寂真常。若迷其心,則我之氣,無不混然而民迷。常常握固之,久而道成矣,是以古之修道聖人,堅剛其志,而不割動絲毫,志不移也,謂之方而不割。清心靜意,常守其神,外不動我之情,生死寄之於天,身形忘之於地;我不在天地間,天地未嘗生我,亦未嘗死我,清靜廉潔而不劌。劌者,碎割也。言其我成一片,不能分也。直立不斜,秉空性而不倚,虛我神而不搖,常常誠之正之而不肆。肆者,放逸也。言其我常關閉防閑,而不使出入,久而不肆。光者,性生於內,我常收藏幽密之室而不耀。方者,道之機也。廉者,道之統也。直者,道之體也。光者,道之用也。全此四者,無道不成。關防心意,而心意醇醇,惺惺放縱,無意而氣和,沖滿天地,照徹乾坤,如此者,為政悶悶矣。意者心之苗,情者心之根,念者心之發生;絕心而意泯,忘心而情寂,空心而念無。為道者,可不悶我之心,而妄求至道,其道遠矣!嗟乎!欲學悶悶者,自求真心,忘其血心,而道成矣。
治人事天章第五十九
治人事天,莫如嗇。夫惟嗇,是謂早復。早復謂之重積德,重積德,則無不克。無不克,則莫知其極。莫知其極,可以有國。有國之母,可以長久,是謂深根固蒂,長生久視之道。
此章盡性以俟命底工夫。治人者,治己之神,純一不雜,念念歸真,絕妄遠思,清其內而心死,靜其衷而意亡,神魂守舍,鉛汞交加,聽其天然,周旋於內,身與天同,氣合日月,運用亦是周天之度,身形皆同湛寂之體,此乃治人也。事天者,清虛窮極之謂也。輕清而上浮,虛之至也。包羅萬象,無不含容,窮之極也,謂之事天。人能治人事天,無他,莫如嗇足矣。嗇者,儉也。一儉則易於虛,易於空,易於無,儉則妄念不生,忘念絕而心死,則不耗其氣也。夫惟嗇,是謂早復其元,習靜而氣足。德者,道也。早能回其心意,靜內潛修,反復元陽,不耗真一,謂之重積德。若能如此,重積乃德,則金水流通,先天到而無處不克,百脈萬竅,無不通連,而成一箇空空洞洞底大光明竅矣。到了無不克時節,就入了湛寂之鄉,無人無物底田地,反不知其道之所以然者,空之至矣,則莫知其極。空之極,我能知,極中又生有矣。莫知其極,可以有國,者就是靜極方見無影無形底虛矣。不靜能知,不靜極不能見。靜極見者,是有國矣。有了止箇,則真一自投,不待意為者也。意至復滅,意盡復現,真一來投,則有母矣。其中生化之機,口不能言,惟有覺照。有母方能生化,生化不絕,我用就無窮。常生常化,內有天機,中合道機。我明玄理,聽其自生自化,不耗於外,常固於中,可以長久矣。長久者,只要深靜其性,固生其命,性根命蒂,從虛而入,從有而生,從空而成,生生化化,其用無窮,如此可以視長久之道也哉。治人事天,豈外此乎?總不過著而不著,不著而著,虛虛實實,生化之機,玄妙無窮,而道久矣。
治大國章第六十
治大國若烹小鮮。以道蒞天下,其鬼不神。非其鬼不神,其神不傷民。非其神不傷民,聖人亦不傷民。夫惟兩不相傷,故德交歸焉。
此章去心之謂也。大國者,身也。治者、虛也,空也。虛生明,空生慧。虛極空極,陰陽合一。治身以虛空為主,不要頑空,而要虛空。虛有存,空有具,如此若烹小鮮,言其虛空易得也。蒞者,到也,普徧也。周流世界,無不貫通,一團真一之氣,一塊乾健之精,通身化而為炁。性抱命,命孕於性中,休作釋氏頑空,而道家一一有具。釋氏去身存性,道家化身養性,皮囊化為一氣,聚散無有身。身若去,而我何存?道家如此之妙,如此之玄。人有魂魄,魂魄各一,故為人;魂魄合一,故為仙;魂魄不虛,故為鬼;魂魄能空,故為神。其鬼不神:我無心而鬼難測,故鬼不神,非其鬼不神,天地不能度我,而況鬼乎。其神不傷人:神者,虛也,空也。虛空為實,虛靈為神,故不傷人。人者,生也。神靈乃得長生,故無害也。非其神不傷人:杳冥湛寂之中,神不知為神,而我亦不知為我,故非其神不傷人。聖人以無心立腳,亦無意下手,心意窈然,故聖人不能傷人,如天地久也。神也,我也,神我合抱,入無尋有,有中返空,兩無隔礙,俱不著於有,若存若亡之間,一氣貫通,而周徧天下,至道至德交感為一,同歸於無極,以入玄玄之境,同歸上清之鄉,治身之要,虛空見矣,故德交歸焉。
大國下流章第六十一
大國者下流,天下之交。天下之牝,牝常以靜勝牡。以靜為下,故大國以下小國,則取小國;小國以下大國,則取大國,故或下以取,或下而取。大國不過欲兼畜人,小國不過欲入事人。兩者各得其所欲,故大者宜為下。
此章知此底意思。大國、小國、天下之流,皆是我身上上下下之見,若我身與其合而為一,則大國者下流;言其一身通透,無有隔障,陰陽交泰,天地感而為孕,抱合乾坤,而真成矣,謂之天下之交。天下昏昏默默,不知已有,而有自現。大凡此章虛能實,空能有,不待自作聰明,造作而成。小國者,虛無也。虛無通天地,成一大竅。玄妙而久,心不在焉,視而不見,聽而不聞者,乃得於玄,而通於道也。心者,虛中不昧。杳杳冥冥之中,存一真性,養和萬物,蓄氣於中,貫通於外,各得其宜,皆是玄妙底宗旨。如此行之清靜,外妄不生,內欲不動,澄於心,去其意,灰其情,則小人不敢犯。誠篤宜慎,皆為大道提網。上下貫通,內外貞白,如此故與天同,故天者宜為下。天下者,形也。大國者,性境也。小國者,虛靈也。形清靜,則性生;性清靜,則虛靈不昧;虛靈不昧,則慧劍鑄;慧劍鑄,則外魔不生;外魔不生,則內欲盡除;內欲除,則虛中靜;虛中靜,則萬竅歸通;萬竅通,則入於湛寂,而道成矣,故謂之大國下流。天下交,小國貫通也。此乃章中大旨,玄妙顯然,而後人得之,可以進道成玄矣。
道者萬物之奧章第六十二
道者,萬物之奧,善人之寶,不善人之所保。美言可以市,尊行可以加人,人之不善,何棄之有。故立天子,置三公,雖有拱壁以先駟馬,不如坐進此道。古之所以貴此道者何。不曰求以得,有罪以免耶。故為天下貴。
此章言道之不可量,難以測度者也。一氣圓通,謂之道。道者,天地之包,萬物之奧。天無道不清,地無道不寧。天有道,不言而高;地有道,不動而卑。萬物無道不生,萬物有道,所以化育。乾坤內外,無不有道,故為道之奧。道也者,不可須臾離也。天地萬物,無不秉氣而生,無不隨氣而化。人乃天地中之天地,可不以道為寶乎?捨氣安能生乎?寶氣安能死乎?噫!道者,氣也。無陰陽之氣,豈能化育而為天地為萬物者乎?道之寶也,即氣為之寶。捨其氣,又有何求?善人者,惜棈精氣之人也。生死捨於腹外,形身之生死不足惜,化身之生死實可寶,善人之所寶者此也。不善之人,從其實,就其有,隨欲之生化,保目前之傀儡。美言可以市:市者,欲念也。欲念一起,便成幻境,如開市然。無欲不縱,謂之美言可以市。行者,食心也。貪心一起,如火之上然,莫能滅,日縱一日,無有底止。人人可以縱之為不善,就如求有之人,禍發而己莫能知,日貪其有以為美,何能棄之?謂之人人之不善,何棄之有。故立天子:天子者,神也。存其神,養其性,以置三公。三公者,性也。性之樞機,感一氣貫通,秉陰陽之升降,合天地之生育,得乾坤之正氣,四大部洲,皆為一箇,無有隔礙,雖有拱璧之障蔽,以先駟馬之周流,貫遍之後,不如坐進性守之道,聽其反覆陰陽,輪轉日月,合乾坤周天之度,秉天地清濁之分,不言不動,無聽無視,惟善以為寶。古之所以貴此道者如此。又古之所以貴此道者何也?不曰求:言其靜也,凝也;無求於動,功到處,性現處,慧生處,內外虛白,自有天然之味以得。有罪者,貪也,妄也。去其貪,除其妄,以免外邪之侵,諸障之弊,諸魔之害。總而言之,去其心,斷其欲,捨其貪,忘其意,滅其情,種種業債,不能侵犯。故道者,萬物之奧,善人之所寶,如此,以為天下貴。
為無為章第六十三
為無為,事無事,味無味,大小多少,報怨以德。圖難於其易,為大於其細。天下難事,必作於易;天下大事,必作於細。是以聖人,終不為大,故能成其大。夫輕諾必寡信,多易必多難。是以聖人猶難之,故終無難。
此章動靜合一,虛實並生。為者,不動而靜,此上為字。為無為,是但空字。不動而靜,入於空,空中自有,謂之為無為。事者,不有而無,此上事字。事無事,虛中不作,入於玄;不有而無,入於玄,謂之事無事。味者,空中動而我知其味,此上味字,味無味,動而復寂,空中動而復寂,謂之味無味。道之大者,充而塞乎天地;道之小者,斂而入於微渺;道之多者,無物不有,道之少者,無可閒,無可見,亦無可言,言其道不能測度,大小多少,亦難衡量。修道者,斂於內,不現於外,此人與鬼神不能知。斂於內之小者,不見其大;斂於內之少者,不見其多。為道不彰,雖有加害,我不理之,若是乎報怨以德。圖充塞天地,大之多之,先以清之靜之,安我之神,定我之性,還我之命,斂於內,為無為,事無事,味無味,必先於其易。為其無物不備之大者,必先於其為無為,事無事,味無味,而斂於內之細者。天下之難事:事者,道也。必先於其清之靜之之易。天下之大者道也,必先於其湛之寂之之細。由此觀之,是以聖之終不為大,故能成其充塞天地,貫滿乾坤,與我合一之大,而道體是以成之。故輕言道者易諾,得道者必寡信,殊不知道在何處。多易得者,始勤而終怠,終無一成,故多難。是以聖人始終如一,不易不細,若是乎挾泰山而超北海,如此猶難之。常存固心,為無為,而無不為;事無事,而無事不事;味無味,而無味不味。若是底聖人,故終無難,成其大塞乎天地,小而入於微渺,多而無物不備,少而不見不聞,無可言之道也。
其安易持章第六十四
其安易持,其未兆易謀,其脆易判,其微易散。為之於未有,治之於未亂。合抱之木,生於亳末;九層之臺,起於累土;千里之行,始於足下。為者敗之,執者失之。是以聖人,無為故無敗;無執故無失。民之從事,常幾於成而敗之。慎終如始,則無販事。是以聖人欲不欲,不貴難得之貨;學不學,復眾人之所過,以輔萬物之自然,而不敢為。
此章混合陰陽,收斂天地萬物,合周天之度數,滿卦內之爻象,返之於未有,與混元合抱底意思。念無念,心無心,情無情,欲無欲,物無物,我無我,如此纔能安,一毫著安而持,萬緣不有,謂之安而能持。持字,不要看易了,要先難於安,纔能易持。兆者,了然明白。常常昏默,而若不明。其未兆:明而不默,因其思也。思動則籌於心,言其太了然明白,而不若愚,故謀易生。脆者,日夜不放,存心意於運用,日耗其思,則心不下,謂之脆。脆則魔生,至於我之真,崩而裂之,其形易壞。微者,稍有心神,使我不下,此皆道之病也。無心則無病,學玄者可勉之。如此病多,將何修之?默而為,誠而守,無念而行,為之於不有,寂然無我,冥然無人,治之於未亂之先。無為心不亂,無作意不馳,無功情不種,如此始可以言道矣。道乃何為?金也,木也。金生水,木生於火,得水火而交併於土。交併者,不為不作。聽彼之天然,隨氣之運用,不知不識,湛若天之清,冥若地之寧,聽生於亳末之初,發萌於無始之前,慎篤於我,謂之合抱。合抱之木,即是一點之真,靜極而生毫末之間,定極而降一氣之初,謂之合抱之木,生於亳末。九層者,二土成圭也,還九之數,起於水,降於火,抱合而為圭。臺,即圭也。二氣交泰,累於中土,合成太極。從太極中,返於無始,即此物也。千里之行,始於足下:譬言道之不驟行到也。驟則易散,遲則難求。要不聞,常常溫故,時時在念,刻刻在心,不可須臾離也。臨物不著,臨事不染,亦不要死死坐定,為者易敗,執者易失,全在著而不著於外,清心靜意於內,是以為作者,執著者,避陽就陰之病也。聖人無為亦無販,無執亦無失,何也?因其心不在焉。視而不見,聽而不聞,食而不知其味;空空洞洞,二箇氣象,有有無無,兩段景象,聖人學道如此。民之者,氣也。若有則敗,若無成矣。從事,是有了。民之從事,常於幾成,故販之。慎終如始:言其先靜,而後靜中雖有景象從靜中而來,亦從靜中而返本來面目,庶乎不失。聖人學道全在心;心靜故無販事,心靜欲纔不欲,亳髮不生,謂之欲不欲,故不貴難得之貨。心靜故愚,愚故不學,謂之學不學。道從何學,亦從何傳?心靜似愚,即道也,將何學焉?故學不學。學不學,復我本來,與眾同,故復眾人之過。生兮動兮,長兮滅兮,隨陰陽之氣,聽其自然之始,天地萬物;總不過二氣化育,故輔萬物之自然,因有敗有失,聽天然而不敢為。
古之善為道章第六十五
古之善為道者,非以明民,將以愚之。民之難治,以其智多。故以智治國國,國之賊;不以智治國,國之福。知此兩者,亦楷式。常知楷式,是謂玄德。玄德深矣,遠矣,與物反矣,然後乃至大順。
此章渾然自得而得在,寂然自守而守成。窈窈冥冥,默默常存,與混沌符合。非以明民:民者,氣也。為道之士,非以明氣之往來升降之理,要渾然不動,萬象皆空,自有一番景象,何必求明民之說耳。明中若愚,故將以愚之。如今修道之士,止求於說,不務無為,為氣之樞轉,自難主持,故民之難治可知矣。智者明白了然,謂之智。俗語有云:聰明反被聰明誤。學道者,愚而能篤,誠而能守,以智治國則國矢。國者,身也。太明為國之賊;似愚非愚,若不篤而誠者,是不以智治國之人,身形康健,容貌溫和,三寶內固而不泄,身享太平,無魔侵害,如天地皆春,長生不死,皆因湛寂窈然,空洞無為之道也,謂之不以智治國,為國之福。古之善為道者,故能知此賊此福之兩者,就楷式了。楷式者,清靜而安,高明而和,不言不動,無有無無,湛然常寂,非白非青,真常堅固之體,金剛不壞之身,謂之楷式,與道同體。如是能知楷式者,是謂玄德之道。玄德者,仰之彌高,瞻之在前,忽焉在後,致中和之道,莫見乎隱,莫顯乎微。故古之善為道者,必慎其獨也。如此,可謂深矣深矣。天地萬物,俱從順生,惟道逆之,謂之與物反矣。如是乃至於大順,從逆而順,從順而生,復返於逆,歸於太玄,入於上清,保合太和,混沌之體也,謂之乃至於大順。嗟夫!善為道者,難矣哉。
江海為百谷王章第六十六
江海所以能為百谷王者,以其善下之,故能為百谷王。是以聖人欲上民,必以言下之;欲先民,必以身後之。是以聖人,處上而民不重,處前而民不害。是以天下樂推而不厭,以其不爭,故天下莫能與之爭。
此章以退,以弱,以柔,以和為主。江海者,水之聚也,言其水善下之故。百谷者,天地萬物也。水為天地之脈,為萬物之滋,是以借水而譬之。水之最退,最弱,最柔,最和,天地萬物能強之,不能遠之,言其道與水同體,似退,似弱,似柔,似和,故水為百谷王,道亦然之,何也?水之善下故耳,道之能逆故耳。水之體柔而不絕,道之體柔而長生,總而言之,清之靜之足矣。水能川流不息,故以水譬之,水之勢故然。是以聖人在上而不驕,順乎民情;學道而不驕,順乎一氣。聖人故欲上民,先以下之;故欲順民,先以和之。故不重不害,居上以退,以弱,以柔,以和,則民無變;道以退,以柔,以和,則氣不驟,故無重無害。無重無害,則民不爭,則氣不散,以清以靜,居上之體,守道之要,譬言天地萬物莫如水,道莫如氣,氣莫如心。心死道死,心默道守,安如泰山,穩如磐石,萬緣不罣,毫髮不染之端,莫如靜,靜則無爭。除水之外,道之外,莫能如是無爭,故莫能與之爭。不爭則不害,不害則重,不重則不前而先後之,不前則不下,不下則居上不驕,不驕則能為百谷王,能為百谷王者,無他,言其善下也。善下者,為水為道,故以江海言之,是以聖人莫能與之爭。
天下皆謂章第六十七
天下皆謂我道大,似不肖。夫惟大,故似不肖,若肖久矣,其細矣乎。我有三寶,持而保之,一曰慈,二曰儉,三曰不敢為天下先。夫慈,故能勇,儉,故能廣,不敢為天下先,故能成器長。今捨其慈且勇,捨其儉且廣,捨其後且先,死矣。夫慈以戰則勝,以守則固。天將救之,以慈衛之。
此章言道之微末。世人罕知,皆謂之大;大不足以進道,微足以進之。天下,指眾而言也。天下皆謂我大,故似不肖。不肖者,言我大而不微,殊不知正所謂道,夫惟大,故似不肖,若肖久矣,其字,指道而言。細字,言道之莫見乎隱,莫顯乎微。修道者,篤慎謹宇,無不合道。何為道?我有三寶,篤慎之人,一曰慈,二曰儉,三曰不敢為天下先。善者,惇厚也。儉者,素風也。不敢為天下先,退守也。仁厚和順,清靜無心者能之,忘物忘形者能之,捨己從人者亦能之。慈雖敦厚,內有存;儉有素風,其量含洪;後常退守,自廣自大,人莫能知,慈故能,無空柔,故不成;儉有素風,常素不強,空溫不成;退而不先,空守無益。若圖廣而不柔和,若圖先而後,如是者,其器不長。器者,中宮也。廣而加乎先,死矣夫,豈不嗟乎!和柔退守而固,剛柔相當,陰陽合宜,乾坤有序,夫妻和合,子母不離,全在乎不肖,天可保也。以慈恆存,總不過退守灰心,柔和絕意,慈儉斷情,故六賊不侵,三尸無害。我以空防之,不假門戶,從何人來,故曰清而慈,靜而儉,忘形物而不先。嗟夫!道之大矣,微矣。人不知其微,而皆曰大,故不肖,不肖久矣,總皆謂之慈也。空虛若有,實中還無,故器成。器成不死,而曰道,惟守慈可以長生。慈者,謹慎篤厚,內和其光,外劍其形,內外貞白,是謂慈。眾皆曰大而不肖,道成者,不肖久矣。
善為士章第六十八
善為士者不武,善戰者不怒,善勝敵者不爭,善用人者為之下,是謂不爭之德,是謂用人之力,是謂配天,古之極。
此章以清更靜,以弱更柔底意思。善為士者:士字,作道字看,善能固守道者,似天之虛,地之寧,山靜水清而不武。不武者,靜極不動也。善為道之士,至清而不動。善戰者,聽天機之自然,不假造作,無繫於心,無關於情,無動於念,聽天機之自轉,無亳髮之染,故不怒。善勝敵者,強則多敗,柔則克之,以氣引炁,無種於情,不假乎爭,空中勝之,無裡爭之,以無以空,故不爭。善用人者:人,即是先天,到無為處,我不能用乎?人人不能用乎?我隨二氣之週流,任五行之運動,不用修為而為之下。如此者,是謂之不爭之德。德者,道也。不爭之德,即是無為之道,如此者,是謂用人之力。靜極炁生,炁生神化,神化歸空。力者,道力也,如是謂用道之力,如此者,是謂配天。天以無為而治,道以無為而成,玄妙合天,謂之配天。古以淳化之風,道以淳化而成。天之高也,虛也,古之淳也,道之玄也,皆到至極精微之處,謂之配天,古之極,皆從一善來,故能不武。善戰不怒,勝敵不爭,能用人之士。為下者,故能配天,古之極。
用兵有言章第六十九
用兵有言,吾不敢為主而為客,不敢進寸而退尺。是謂行無行,攘無臂,仍無敵,執無兵。禍莫大於輕敵,輕敵則幾喪吾寶。故抗兵相加,衰者勝矣。
此章隨天機之舒動,任陰陽之運行,不待造作而為道。借兵以喻氣,言道無用心處,無著意處。用兵有言,起下文之意。修道者,不敢為主。主者,用心著意思是也。客者,我真也,清靜天真,候二氣來升,不敢進於前而退於後,一段中和之氣,天地位焉,萬物育焉,在乎精粹純一,常處中和底景象,是謂行無行。攘無臂:任天河之水流。仍無敵:待他生,而我方迎之。執無兵:他雖勝,我以柔制之。我若以意迎之,心取之,是我輕敵也,禍莫大於輕敵,輕敵者,幾喪吾寶,致崩於鼎,漏於真,大道失矣,皆因抗兵相加之故,而不能勝,衰弱退後者勝之。用兵無他,中和而己。
吾言甚易章第七十
吾言甚易知,甚易行。天下莫能知,莫能行。言有宗,事有君。夫惟無知,是以不我知。知我者希,則我貴矣。是以聖人,被褐懷玉。
此章我知我有,人知我無;我行甚易,人言我行難。大道貴於己知,不公天下。吾者,我也。我非我之身,即我之神也。定於性,靜於神,定靜恆常,我難言妙。雖難,言易,而行甚易,謂之吾言甚易。道難乎知,知者易行,我知甚易,天下莫能知。天下者,一身也。炁生於混沌,入於冥忘,昏默之中,不知我存,故莫能知。昏默之中,無有運用,隨天機之自動,我不能為主,故莫能行。言者,口口相授,片言一語之中,指點一二,就有了宗旨,有了把柄,謂之言有宗。君者,心也。萬事從心,心存意在,心死渾忘。渾忘之中,自百主宰,歷歷自驗,謂之事有君。夫惟無知,乃能成道。是以不我知,獨修獨行,孤陋寡聞,坐如磐石,性似太陰,氣若長河,川流不息之中,惟我自樂。知我者,是以希;希我知者,是以自貴。古之聖人,是以被褐,而外若無為,內實懷玉。玉者,虛靈之至寶,無為之至真。我之懷,我之寶,懷我之真,是以天下罕知者矣。
知不知章第七十一
知,不知,上,不知,知,病。夫惟病病,是以不病。聖人不病,以其病病.
此章是以無言開化,無為修身。聖人知道,實無所知。無所知,斯為真知。上等之人,不知其言,不知其修,故不知為真知,俱在先天中一炁運行,五行自轉,陰陽無意而和,造化無意而成。如此觀之,有何知之?是以不知為知,真知者不知。真知之人,夙根清靜,謂之上,上不知之。溺心者,專意者,死死運行,是為我病。夫惟二字,解作者箇二字。如此死死運行,溺心專意者,不隨天機自動,靈神自舒,強為我知,是以病,者箇纔為真病。清心靜意者,忘物忘形者,立命於虛無,存性於空靈,坐如磐石,氣若流水,四時無寒無暑,人以我為病。如此者,是以不病。聖人不病,以其病,人亦病之,病是以不病。
民不畏威章第七十二
民不畏威,則大威至。無狹其所居,無厭其所生。夫惟不厭,是以不厭。是以聖人自知不自見,自愛不自貴,故去彼取此。
此章一團至理,一團玄妙,劈邪歸正之說。民者,先天至寶。威者,使也,用也。至道無使,至玄無用,冥然自生自化,不待做作有為之事。虛靈至極,明其心,見其性,先天自生,流貫天下;意不使,心不用,至寶不畏其威,如此大威至矣。狹者,限於所,存於處。大道無所處,待先天見,自有著落,命即存矣,謂之無狹其所居。先天見,萬國九州,無不通透暢然,性命從此合一,歸之虛無之中,按天地之度數,合日月之儀,秉乾坤之象,符陰陽之氣,同四時之生,化肅殺之機,長長如是,不假間斷,謂之不厭其所生。夫惟是者箇二字,者箇不厭,方是大道。是以道祖聖人,成道如此之不厭。不厭者,無止其所生,無厭其所化,自生自化,內合天地陰陽之理,外成山嶽不動之形,外靜自然之靜,內動自然之動。是以聖人自知其有,而不自見其形;自愛其道,而不自貴其形;是以聖人去彼之形,而留此之真。血化膏,心化虛,形化氣,而成自然之真;去彼之假象,在此之真形。聖人修道,不畏威也,如此。
於敢章第七十三
勇於敢則殺,勇於不敢則活。此兩者,或利或害。天之所惡,孰知其故。是以聖人猶難之。天之道,不爭而善勝,不言而善應,不召而自來,繟然而善謀。天綱恢恢,疎而不失。
此章清靜自然功夫,無為至玄底大道。者有三,有血氣者,有強暴者,有果斷者,此世之也。惟修真之,割愛堅固是也。於敢,則身心為利名所牽,命故殺矣,先天盡矣,三寶耗矣,真元死矣,故殺;雖勇未堅,此也,謂之勇於敢則殺。心靜而空,意絕而忘,情欲斷而無,常存柔弱中和,無世塵所染,戒慎恐懼之心,常常清靜虛無,與天同體,則真元來朝,一氣周流,無亳髮所染,湛寂自然,任二氣流通,日月共照,其道乃得;於不敢者,此也。天地壞而真靈不崩,世世長存,謂之活也。內清真朝,內靜養神,靈虛心死,謂之活也。只有性存,命來固蒂,謂之活也,何也?言其利則殺,故害。天之所惡,盜其至寶,而不同天行事;天之所惡,風也,雲也,迷乎宇宙而不清;天之所惡,雷也,電也,震乎六合而不寧;言人之好動而不善靜,易迷而難清,此天之所惡也。天者,我靈也。意取耗其真,心存耗其精,息通耗其氣,內運耗其神,如此者,我之真靈所惡也。天,即我真也。我之真,精一純粹,孰能知此者,孰能知此故,孰能知天惡。好動務有者,於敢也,故天惡之而殺。清靜自然,篤慎謙柔,中和之勇;於不敢者,故天不惡而活。於敢者,易進而不成;於不敢者,難進而易就。是以聖人猶難之,何也?聖人體天合道,清虛混元,故似天道不爭而善勝。勝者,起也,來也。至寶來而天下暗迷,則炁即混沌不分。二炁交合,成為太極;五行運動,而有歸於虛無,而成無極,與道合真,湛然常寂,而為之天道不爭而善勝。天道既不爭矣,不爭,既不言也。不言而善行,不取其意,不用其心,而真炁合一,自然來矣。是以聖之猶此之難,故不謀於有,不謀於心,不謀於意,而謀於湛寂杳然,混然一體,不知其道,不知其玄、而天網恢恢。恢恢者,死心之謂也。天者,我也。網者,昏默無主之謂也。疎者,忘物忘形之謂也。物形既忘,而真心不失。而字,指形物言,莫當虛字過文看。我之真,昏默不醒,形物不分,不失真性,常存真心,了然至道,何殺之有?何惡之有?何爭,何言,何取而謀之?故無利害而害不生,以此常活,謂之天網恢恢,疎而不失之也。
民不畏死章第七十四
民常不畏死,奈何以死懼之。若使民常畏死而為奇者,吾得執而殺之,孰敢.常有司殺者殺。夫代司殺者,是謂代大匠斲。夫代大匠斲,希有不傷其手矣。
此章清靜心地,割斷愛根,虛無下手,實處著腳,以空還空,實有所得,得後返空,寂然至道。民不畏死:民者,氣也。清靜惜氣,內秉中和,外無耗散,坦然自固,與天同久,湛然常存,何死之有,謂之民不畏死。奈何以死懼,因人從順道,不返於逆,日耗真元,故常耗而不固。年年不惜,日日不保,以至於老,枯朽之,槁槁乎,豈不死乎?自取之,奈何反以死懼。若使民常畏死,弧寡而不和,陰陽而不合,萬物而不生,為之奇者,不能偶矣。奇者,陽也;偶者,陰也。陰陽合而成道。吾者,我也。吾得孰而殺之:吾得至道,孰而殺害之。至道有形無質,有影無跡,我得其妙,誰能殺之。孰敢常有司殺者:有司者,我之心也。我死其心,使其無主,勿起思妄,勿起殺害,勿起執著,常常平等而不動,孰敢使有司而殺者,必無是理也,總不過清靜自得。毋使我之心亂我之至道,謂之孰敢常有司殺者。殺,是亂其本心,無所不為,自耗真元,自取其死而殺之,謂之殺。
夫作代有司殺者;是我隨心轉動,不能自主,我害我也,謂之代有司殺者;我害道也,謂之代有司殺者,故殺。大匠者,巧工也。巧工之人,玲瓏其心,虛靈其神,通貫其意,無所不作,了徹於胸。若使愚蠢之輩,代而作之,必害其事,故殺之。茍能免其害者,希有傷其手矣。譬如人之為道、巧精,巧炁,而又巧其神,虛無自然之理,空洞自玄之妙,湛寂常之道,天然自得,與天地同體,與日月合期,陰陽自然好合,五行自然流貫,內秉至道,外合真全。假使有作之輩,晝夜運行,後天抽添穀氣,猶如愚蠢之輩,代大匠而斲之,未有不害其生也。如有作者,不明至道,隨心搬弄,未有不死者也。只要惜精惜氣惜神,盡性以俟命,命歸而返合於性,打成一片之為道也。果如是,民不畏死,何懼之有,故以大匠譬之。代之者,希有不傷其手矣。
民之飢章第七十五
民之飢,以其上食稅之多,是以飢。民之難治,以其上之有為,是以難治。民之輕死,以其上求生之厚,是以輕死。夫惟無以生為者,是賢於貴貴生。
此章以無為自化,不求生而乃生長。民者,我也,氣也。我不食,飢從何來,以其惜氣保身,閉五官之門,固我真之室。人若大開門戶,貪好五味,日漸一日,習氣太甚,是以飢之。人飢者,以其愛身之故,殊不知反受其殃,以其死故。若求長生者,上者,心也,隨分食祿,心不貪求,口不貪味,一心內照,是以不飢。以其心食稅之多:稅者,斂也。人之不食,畏其生也。不是要人辟穀,是要人一心內固,不貪不求,食而不知其味。一心向道,故無飢也;一心貪求,是以飢之。挐思食之心思道,何道不成?挐稅食之心稅身,何身不久?如此纔叫箇不飢。民之難治,因我之思多,心多。思多則欲生,心多則事不了。欲靜事清,民豈難治,以其上之無為:明心見性,氣有順逆,以無為自化,則和於中,靜於內,安得不治。雖無為而心不死,是以難治。不是教人瞎坐,肉心死而真心見,無為化為有作。有作者,天然自動之機,陰陽隨分之化。乾坤從無而生坎離,坎離得混元之氣而合至道,於是復返於清靜,外無息而氣內輸,淳化之極,何難治之。雖無為而入禪,是以難治。民之輕死,何也?以其求生之切,未飢先思食,食到思甘;未寒先思衣,衣到思麗;見色思婬,見財思富,富到貪之;身安思祿,祿至求爵,爵高思壽。五金八石,終日服之,學彼延年,無所不至,此求生也,求存世也,殊不知反害其生,何也?因貪因求,日費其思,遂耗其陽,日漸一日,是以輕死。欲得長生,無是理也。欲求長生者,何法治之?無稅其食,無空無為,無求生之切,一心內固,外無貪求,內外貞白。貞白者,夫惟無以生為者,是不求生而固道。道存者,故不死,是貴其生也。茍能如是,寧有死乎!
人之生章第七十六
人之生也柔弱,其死也堅強。萬物草木之生也柔脆,其死也枯槁。故堅強者,死之徒,柔弱者,生之徒。是以兵強則不勝,木強則兵。堅強居下,柔弱居上。
此章教人惜氣內斂,藏神內用,中和修身,無為養道。人乃寄天地中一物耳,物有長久者,有速販者。人之生也死之門,死也生之戶。人秉天地之秀,得陰陽四時之氣,感父母乾坤之精,皆是一派中和之氣,生而為人,養而成體,長而成形,
得道以成仙,失道以為鬼,俱在和與不和之間,在己之修為而已。己之修為,其柔弱也故生,其堅剛也故死,於是方為人之生也柔弱,其死也堅剛;無他,在於中和二字之間。人生柔弱者,外則能保身,內則能煉神。堅剛者,外則能殺身,內則能死神。人之修行,譬如藏物,封固堅者,無風雨霜雪之苦,故長存;露於外者,有日曬夜露之苦,故敗之。人若體此修身,中和惜氣、平等斂神,死生二路,在我之柔弱剛堅之中,其柄在我,不在天矣。人若有為者,強而行之,是用心用意,堅執剛,一頭行去,無返避之心,謂之其死也堅剛。人若無為者,忘心灰意,聽其天然,不假修為,道自混元,謂之其生也柔弱。茍能體此行之,則生而不死;不能如是,則死而不生。去其堅剛,忘其柔弱,則不死不生。草木萬物之生也柔脃:萬物之中,無不中和,言其不行不動,不睹不聞,不言不食,感天之雨露,得地之和氣,無風折之,春夏長於外,秋冬斂於內,故來春尚有生氣,謂之柔脃。其死也枯槁:言其可玩之材,可用之質,人之愛也、慕也、不能忘情於他,故遭人取之,因他之美質,故枯槁矣。又一等不得天地之氣,又無雨露之施,日暴之,風折之,不枯已槁巳而何。譬人之不修,豐衣玉食,功用於外,不修於內。萬物之枯槁,因人之死而不生;人之死而不生,由萬物之枯而槁矣。二理一也,只在和與不和間耳。和者,退也、無用也、無材也,無心無意也、無物無形也,一團混元之氣,斂神惜氣之謂也。嗟夫!柔弱者生之徒,堅剛者死之徒。是以客氣勝和,有為害中,心意使之然也,謂之兵強則不勝。木者,和之根,中之苗。根苗中和,內外共斂,謂之木弱則共之。強而大者,處下以為鬼,故死之然也。柔弱者,則居上以成道。無他,明於心者,謂之柔;見於性者,謂之弱;和於中者,謂之生。明心見性,生生不已而成道。迷於心者,謂之堅;亂於性者,謂之剛;不和於中者,謂之死。迷心亂性,死而已矣。上下於此明矣。
天之道章第七十七
天之道,其猶張弓乎。高者抑之,下者舉之;有餘者損之,不足者與之。天之道,損有餘而補不足。人之道則不然,損不足以奉有餘。孰能以有餘奉天下,唯有道者。是以聖人為而不恃,功成而不處,不欲見賢。
此章平等待人,平等修己,言人道天道,不過一理,皆是致中和底道理。天之道,不言而高,不名而尊,不動而大,此乃天之道也。天之道猶張弓乎:弓者,口也。入矢為中,不高不下之謂中。力大而放則射,射者去也,不為中;力小而不滿弦,弦不滿則不中。天之道,猶之乎弓也,不過不及之謂也。過者不為中,不及者亦不為中。天之道,中而己耳。不足者,補其足以為中;有餘者,損其餘以為中。是以天道如此,人道若如之,即合天道。如今人道則非也,不中不和,見有餘者損之;不足者亦損之,自恃其強壯,殊不知損之又損,安得有餘?人若合天道,內固中和,隨先天之自然,不言不動,而中其的。若是者,孰能以有餘奉天下?能以有餘奉天下者,唯有道則然也,有道者誰乎?是古之聖人,唯聖人能以有餘奉天下,何也?因其為不自逞,不自恃其有餘,功成不自居,而自處其下也。因其能合天道,猶之乎張弓者然,不偏不倚之謂也。故古之聖人,內省不有,隨乎混元以自修,故不自見其賢也。因退修自固,以中和體天而合天道;補不足,損有餘,而合張弓。張弓者,中而己。凡人修道,內外合天,氣秉於和而居於中,天道人道盡矣。故道祖以張弓譬之,不過一中也已矣。通章一中字盡矣;《道德》五千,亦一中字盡矣。離中字即非矣。
天下柔弱章第七十八
天下柔弱,莫過乎水,而攻堅強者,莫之能勝,其無以易之。故柔勝剛,柔勝強,天下莫不知,天下莫能行。故聖人云,受國之垢,是謂社稷主;受國不祥,是謂天下王。正言若反。
此章教人以柔以弱修身,以和以中修道。天下之至弱者,莫過於水。水之性柔,體水之柔,修道乃得。天下之至堅剛者,土也;萬物不能強土,惟水能之。水之柔,能剋剛,故譬言水也。水者,人之性。萬情萬欲,千心千意,性能治之。性若水,心地清靜;性若水,形骸隨之。水能長養萬物,性能收伏身心。水能滋土,性能固道。無水土裂,無性道分。道者,心也。性不存,心外馳,故分也。心分,道安在哉?用心者非道,離心者亦非道,故譬言天下柔弱莫若水。性非氣質之性,清靜天命,本來之性,故堅強莫如水。誰能能此水者?誰能勝此水者?謂之莫能行,莫能勝。人若存性,孰能行之,孰能勝之,故柔弱勝剛。聖人云:柔弱者,社稷之主,天下之王。社稷:我之身也。天下:我之形也。性柔弱,心能和之。心和氣固,氣固道存,道存真心現,真心現,方知玄裡微妙,如水之川流不息,無風浪靜之謂也。天下水之柔弱,如性之中和;水之川流,如性之炁運;水之恬淡,如性定而氣固;水之淵源,如性之默默。水靜魚潛,性定命伏。何水無魚、何性離命。水聚魚藏,性存命固。如此類推,性命之理畢矣。故柔弱莫若水,修命莫若性。命乃人之根,性乃命之苗。土乃萬物之父,水乃萬物之母。無父不生,無母不養。命乃人之父,性乃人之母。無父不固,無母不成。水不能離土,性不能離命。水土滋生萬物,性命煉成汞鉛。人若體此,道立成矣。
和大怨章第七十九
和大怨,必有餘怨,安可以為善。是以聖人執左契,而不責於人。有德司契,無德司徹。天道無親,常與善人。
此章克己修為,篤慎自守,和怨於人,而不自取之也。和怨於人,必有餘怨,安可為克己篤慎者也。善修己者,自潛自固,不親於人,如是可以為善矣。一親於人,則有怨於人,不親則不怨矣。如是不和大怨,庶可以為善乎。和者,偏愛也,偏親也。不偏著中,則無餘怨矣。是以聖人修己,如此無偏無斜,而執左契,責己而不責於人。惟有德者,司其契矣。無德司徹:不與上天同德,故司徹矣,契者,普偏也。天道無私,普偏而無親;人道偏倚而親愛,故有餘怨。人能體天之無親,不偏不倚而執中,常存普偏之心,與天同善矣。天道無私不親,無餘怨而常善,故常與善人同矣。道君之意,教人內秉中和,外安磐石,不偏不倚,無愛無親,惟精惟一,允執厥中,故無和大怨而無有餘怨、可以為善,而同天之無親也,惟聖人能司其契者能之。與天同德矣,故常與善人;道與天合矣,故無和大怨而無有餘怨者也。無他,不言不動,無視無聽之謂也。
小國寡民章第八十
小國寡民,使有什伯之器而不用,使民重死而不遠徙。雖有舟車,無所乘之;雖有甲兵,無所陳之;使民復結繩而用之。甘其食,美其服,安其居,樂其俗,鄰國相望,雞犬之音相聞,民至老死,不相往來。
此章教人知方所,知運動旋轉之機,毋得空無,方為不死之玄機。小國者,中之中也。寡民者,氣之深也。哭有什伯,非此一處,皆傍門導引之法也,可以一己之功,久必誤矣,非聖人流傳之法,故而不用,虛裡能見小國,氣靜而知寡民,此至道微妙,非什伯之器。靜極小國見,氣深先天起,那時方知先天大國,自然玄妙,運動周流,一竅生百竅,百竅生千竅萬竅,一一貫通,皆成大竅。此時光照十方,虛無大地,謂之小國寡民。何必使有什伯之器而不用也,又何必使民重死而不遠徙。遠徙者,存想之功;何處起,何處凝,謂之遠徙。著心用意,謂之重死。使民者,行氣之說也。人能小國寡民者,雖有三車、三關、度數之說,無所以意乘而用之:雖有文武甲兵之說,無所以心陳而用之。修至道者,深其氣,返淳化之風,樸素以復古道,如是清之極、靜之極,清靜至極,無心自動,無意自行,隨天然,使民復古道,結繩而用之。結繩者,一團混元之氣也。清如斯也,靜如斯也,方動自然運動。運動時,方知其味之甘,其服之美,其居之安,其小國寡民之俗之樂。鄰國者,我之形也,相望而化為清虛之境也。雞犬者,我之心意也,相聞而化為太清之地也。如是安於大定不動,而復返清靜,歸於無始之先,謂之民至老死,不相往來。小國寡民者,與道合真也。
信言不美章第八十一
信言不美,美言不信。善者不辯,辯者不善。知者不博,博者不知。聖人不積,既以為人己愈有;既以與人己愈多。天之道,利而不害;聖人之道,為而不爭。
此章言聖道無聲無臭,不睹不聞,極矣至矣。信者,誠也,信於言而不為美。美者,鮮也,美於言而不為信。至道少言,至玄寡語,少言寡語,至道立基。辨者,分剖也。善者,存道也。有道之士,不分人我,謂之善者不辨。能辨別明白者務於外,聰明外用,日耗元精,不能默默自守,為無道之不善者也。知者,聰明過人。博覧世事,而不為知道之善者,精神全用於外,不能篤慎固守,於道相離,謂之博者不知。言其善道者,不睹不聞,無言無動。那善道底聖人,何嘗存睹之心,雖不睹而實內睹矣;何嘗存聞之心,雖不聞而實內聞矣;何嘗存多言之心,雖不言而實有言矣;何嘗存不動之心,雖不動而實內動矣。聖人之心,空空洞洞,無毫髮罣慮,心地光明,內外貞白,謂之聖人不積,故既以為人,己愈有;既以與人,己愈多,言其不博,不辨、不信,固己。不博、不辨、不信,故心地不積;心地不積,故聖人善為道者,故不爭。不爭纔與天平等,平等纔不分人己,濟利而不害。吁!聖人之心美矣、善矣、知矣、中和而合道矣。
道德經釋義 卷下終